有双手从头顶伸入,抓住他的愤怒的灵魂,拽着提着扔了出去,扔到地上狠狠践踏。
他朝时涵看过来,时涵下意识地浑身发冷。
他听到咆哮的无声的质问:是你,又是因为你,又是你害的!
林往后退了半步,整理了理西服的衣领,抬头说:“抱歉,杜先生,是我搞忘了,你早就不是带着我们一起做事的那个大少爷了,更不是我林的朋友了,失礼了,我先走了,不打扰您了。”
他在车外转身,走得决绝干脆,背影凄凉萧条。
杜山阑久久注视他离去的背影,放在腿上的手不知何时变成拳头,发白,颤抖。
时涵不知道该说什么,除了惊愕,内心只剩下茫然。
他从林琪那里听到过,杜山阑从小被当作继承人培养,接触不到同龄孩子,唯一的玩伴便是林家两兄弟,他们年纪相仿,彼此当作朋友,直到林谦荣弄出那些事。
从那时候起,杜山阑不再信任林家的人,但因为种种原因必须抓在手里不放,才形成了今天的景象。
还有谁会在这样的十三年后提起“朋友”二字?无异于重新拔刀宰割所有人。
时涵抽出双手,包裹他的拳头,慢慢收紧。
只有动作,没有言语,谁也不知道此刻适合说什么。
颤抖的拳头渐渐变得安静,某种被激起的情绪重新蛰伏回灵魂最深处。
杜山阑嗓音沉寂下来,“没事,我和他理念不同,注定会分道扬镳。”
时涵埋下头去,肠胃绞痛的感觉又上来了。
他伤怀地想,这哪里是一句理念不同可以轻飘飘掀过的,可杜山阑有杜山阑的标准,他有属于自己的化解悲伤的方式,他有胜于任何人的强大心脏。
倚靠了一会儿,他从怀抱分离,浅浅扯出笑容:“杜先生,我没事了,今晚谢谢你,我先回去了。”
杜山阑怔然扭头,半晌没发出声。
半晌过去,杜山阑沉下眼眸,柔和地问:“回去哪里?”
时涵低着头不看他,“我让小方送我。”
漆黑掩盖住的地方,杜山阑双手不断收紧。
他缓缓坐正身子,往手扶箱里拿了包烟出来,抽出,点上,在烟雾里沉冷地说:“不去看看唧唧吗?”
时涵手指微缩。
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知道今晚一定惹下了麻烦,不然林不会发那么大脾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有抹明亮的痛色滑过杜山阑的眼球。
他掐了烟,朝司机吩咐:“回柳岸华庭。”
车子开得很稳,胃里翻涌的感觉却越来越加剧,一个平滑的转弯,酸水涌到喉咙口,时涵佝偻住脊背,生生吞了回去。
头晕的感觉上来了,但更难受的还是想吐,整个鼓胀的胃快跳出来了。
忽地,后背心感受到一阵暖意,有只手掌温柔地放上来:
“马上就到家了,坚持一下。”
时涵瑟缩身子点头。
终于,窗外见到柳岸华庭辉煌的大字,车子驶入停好,杜山阑把外套给他盖上,稳稳抱着下车。
醒酒药什么的,家里都有,但时涵吃不进去,势必要吐掉几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