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无法愈合的伤口,反复结痂又反复揭开,陷入无法离开的怪圈。
庄副所想起第一次程清章,他还是小小的一个孩子,短小的躯体和白胖四肢,像年画里的粉白娃娃。
那时候,程清章还刚上小学,已经比同龄孩子多了一份沉静。
他还是实习警员,跟着前辈出警,接到家暴警情,赶往现场时,客厅喝醉的程大海正在撒酒疯,桌椅碗筷凌乱倒在地上。
他跟前辈控制住程大海,正要寻找报警人,次卧门缓缓拉开一条缝,一张白嫩的脸从门后探出半边。
不足成年人腰高的小孩脸上冷静又镇定,目光是不符合这个年龄孩子的沉静,他身后是蜷缩在地上抽泣的母亲。
他跟前辈都没想到,报警人会是这个家里唯一清醒的小孩。
那次任兰伤的很严重,送去了医院。
程大海没醒酒,只能先拘留,等酒醒后再处理。
小孩要有人照顾,这个任务就落到实习警员身上。
他看到这个小孩第一眼起,就觉得这孩子冷静的可怕,但孩子不哭不闹也可能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住了,没反应过来,如果不及时疏导,可能会留下心理阴影。
庄副所去哄程清章,没想到小孩用黑黢黢的眼眸看向他。
“我可以跟我妈去医院吗?”
庄副所愣了好一会儿,没想到小孩会说出这话,“想妈妈了吗?当然可以,叔叔送你过去。”
程清章却没有点头,他直直望着庄副所,那眼神像黑色珠子般没有温度,“妈妈伤的很重,妈妈如果追究的话,爸爸可以很久不回家吗?”
小孩天真又不掩饰希望的话语,让庄副所的心被揪了一下。
没有得到警察叔叔明确的回复,小孩看出他的未尽之言,“看来是不行。”
那个时候,庄副所就记住了这个异常聪明冷静的小孩,还有那对蒙昧无知死死纠缠在一起的父母。
畸形的家庭,明眼人看着就知道会被耽误的孩子。
庄副所只能给这个孩子有限的关心,直到这孩子长大,以强硬的姿态逼迫任兰跟程大海离婚,在初三学习最紧迫的时候,处理家里的烂摊子,自己找了新的住处,带着母亲重新生活。
他才放心,这个孩子不一般,以后这个孩子会平稳生活,有自己健康的人生。
只是没想到,才短短半年时间,任兰就查出病毒性肝硬化,必须住院随时监视,才能控制病情。
“好多了。”程清章微微舒展轻锁着的眉宇,黑漆漆的眼眸看着把他当孩子看的男人,语调平缓,“我们运气很好,有好心人匿名资助,已经不用担心医药费的事情。”
庄副所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好事:“那就好,世界上还是好心人多。”
程轻章缓缓点头,谈起这个,他眼眸中涌上点点星光,“是的,我也会努力,有机会,我要把医药费还给他。”
“好!有志气!”庄副所很欣慰,连续加班的疲惫一扫而空,正好烧烤送上来,他把拿起串塞到程清章手里,“赶紧吃,对了,你等会还是回那个宾馆还是回家?我送你。”
程清章看着串,眉头轻蹙了一下,听到庄副所的话,眼中划过一丝迷茫。
这会儿,手机震动了一下,程清章躯体僵了一下,他唇角绷紧,掏出手机扫了一眼。
“谁啊?”
程清章睫毛一颤,随口道,“没有谁。”
说着,他将用了几年的手机塞回背包,“我等下还要去便利店。”
庄副所撸串的动作顿了顿,迟疑开口,“老是干这个也太累了,就算是S级Alpha也顶不住这样熬夜。”
庄副所语气放缓:“清章,你看,你妈妈医药费也不着急了,你要不要考虑先辞掉便利店的兼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