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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形之下,宁王府就静逸了许多,青廷不顾外间纷扰局势,照例安排了一个小型宴会,不过没有大办,只请了几个素来投机的近人,淳于先生也破例参加。

酒过三巡,有一两个胆大的,谈论起时局,有人也趁机劝青廷学那辉王,多揽大臣,与丁氏抗衡,同辉王并起。青廷但笑不语,起身更衣,堂下众人便议论开来,有人附和才刚那人建议,有人不以为然,有人默不作声。过了许久,青廷还未回来,众人渐停了议论,不一会儿一个书童过来,说是王爷醉了,请大家散去。

众人怏怏散后,淳于郭来到后院,青廷见他来了,抬手向对座让了一下,笑道,“今日让先生熏染了俗气,孤特以香茶谢罪。”

淳于郭一闻,果然是上好的乌龙气息,再看那茶汤,浓而不浊,清澈碧绿,也笑道,“如此就敬谢了。”说罢一口饮尽,放下盅子,见青廷眉眼含笑,似有捉狭之意,便笑道,“不才却是牛饮,见笑了。”

“不然,”青廷一摆手,“本就是解渴之物,何必拘泥如何去品?”说着又将他盅子满上,道,“刚才先生看着,如何?”

淳于郭见他问起正事,也直了身子,沉吟道,“十人之中,却也有三两个可用的。”

“唔,”青廷点头,“如此也够了,真正得力之人,本就贵精不贵多。”

淳于郭颔首,问道,“王爷此次去随德那边,看皇上那边怎样?”

青廷略一停顿,不知怎的,脑子里却忽然闪过小鱼红着脸给自己解斗篷丝绳的模样,淳于郭见他忽哑然一笑,便问,“怎么?”

“无他,”青廷笑摆了摆手,“不相干的事情,”说着回转心思,“皇上的性子,历来是难估的。此番我看他虽动了怒,只怕也仅仅是想给那边一个警讯。”

淳于郭点头,“不错,要说这丁氏,也确不争气,经了年前那事,本就该收敛,他们倒好,看皇上处置了钱一清,过年给的赏赐又丰,居然更加得意,哎,也难怪皇上这次动怒。”

青廷一笑,“这人在得意的时候,本就容易忘形,丁家疏了揣摩上意,也是难免。我看此次皇上虽动了怒,只怕也仅是小惩大诫。”

淳于郭抚掌道,“正是这话,王爷目光如炬。皇上尚未下定决心啊,对丁家,恐怕还是要再继续用的。不过,辉王的势力总算要渐涨,这样行进,于我们,总归是利大于弊的。”

青廷点头,刚要说话,书童敲门进来,两人听了,皆对视而笑,淳于郭抚须笑道,“恭喜王爷,有明白人来了。”

原来刚才筵席散罢,一人揣测刚才席上青廷、淳于郭二人做派,越想越觉内里有文章,遂半道让轿子折回,又往宁王府来了。这人名叫马振,是天禧十二年进士,现为翰林院庶吉士,虽志高才大,但因出身贫寒,在京里没甚后台,因此也颇想找个门第投靠。机缘巧合,入了几次宁王诗宴,他冷眼看着,宁王并不像舆论所言全无所图,今日一宴,更觉如此,便下了决心,折了回来,且放手赌他一把。

当下青廷让淳于郭见了马振,二人如何说和,并不得知,只是从此以后,青廷麾下,又多了一得力之人。

果不其然,和帝虽对此事大为光火,但也只将前往随德的丁泗冲训斥一顿,另着户部和都察院各出一人调查河工贪鄙一事,不到半月,结果出来了,不过是丁氏门下一两个下属官吏出来应了罪名,御史被打一事,更是草草了之,查出却是几个地痞打错了人,纯属误会一场。

见此结果,辉王一派虽然失望,但一些心思活络的,从此更往辉王一门走动,辉王也渐知这政治之事,须得徐徐图之,故也更添了信心。

这事虽渐渐平息,却又有一人从中得了些灵感,便是贤妃,她一直苦于自己那计划没个合适的时机,此时一看,倒是个机缘,因此心中暗暗转了几圈,又命宋姑姑左右打点打探,便只等回去行事。

六月下旬,和帝一行消暑回宫,贤妃接连两天去给太后请安,显得有些没精神,到了第三日,正陪着太后说话,却溜了号,垂着头不言语。陈嚒嚒见状猛咳了两声,贤妃才回过神,忙跪下请罪。

太后脸一沉,“你是怎么了,这两日总这般模样,若嫌累,也不用每日都来。”

贤妃听了这话,忙连连赔罪,强笑道,“娘娘这是哪儿的话,嫔妾能来陪娘娘说话,是嫔妾的福分,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嫔妾哪里敢嫌累。”

太后脸才缓了一点,问道,“你究竟是怎么了?我看你自打回来,便恹恹的,若身子不舒服,也请个太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