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难念的经(1)

儿子跟自己也是这么相敬如宾。

别人都有的天伦之乐,自己这儿?半点没有?

而在恼怒之余,还有着点点的委屈

自己在这春和宫中批了一整天奏折,累的浑身骨头都疼。好不容易见着儿子了,想说点高兴话,却一再让这臭小子说教。

“说起陈山来,正好有个事儿”

朱文奎放下酒杯,沉吟道,“有宗室子弟朱遵锡,在京中行不法勒索之事。陈山上奏,要依法处置。杨士奇杨溥杨荣等人却说,要斟酌处理,你怎么看?”

一哥儿起身,垂手道,“父亲,儿子尚未接触政务,不敢”

朱文奎直接打断儿子的话,“这里只有你我父子,我问你答,你有什么不敢的?”说着,看了一眼儿子,摇头道,“再说,你没到年纪,不能问政,那是给外臣们看的我在你这个年纪,早就独挡一面了”

一哥儿沉默片刻,“儿子以为,国有国法,即便是宗室子弟,犯法就要伏法”

朱文奎再次端起酒杯,“你不问问他到底犯了什么法就说要他伏法?是不是有些武断了?”

“他犯的什么法,自有宗正府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来断”

一哥儿顿了下,“相关的官员会根据其所犯之罪,进行判定”

说着,他看了眼朱文奎,“但儿子想,既然已经闹到有御史上书了,想必所谓的宗室子弟勒索之事,应该不只是一两例。不但罪过极大,而且影响也应该极其恶劣”

朱文奎喝口酒,空杯放在一边,又自顾自的满上。

他发现他的儿子不是不愿意说话,而是不愿意说废话,不愿意弄假情假意的事儿而已。

“按照儿子的推断,犯法的宗室子弟名遵锡,应该是我们这一房衡罪王一系”

衡罪王就是当今皇帝的同父异母弟,当年因罪被圈禁凤阳。而他的儿子们,即便是朱家嫡长房这一支,但也只是品级较低的奉国中尉。

就这个爵位,还是庄亲王求着皇帝许久才给的!

“杨阁老等人说要酌情处理,无非就是”

一哥的语速很慢,声音很轻,“无非就是说什么骨肉之情不可太过决绝处理太重了对皇家的脸面不好”

“臭小子!”

朱文奎面上不显,心中却在笑骂,“还真让你说对了!”

其实杨士奇等人之所以这么说,正是因为民间一直有皇家刻薄的传言流传着。散播这些谣言的也不是别人,恰恰就是那些在京的闲散宗室子弟们。

作为传统的内政派,杨士奇等首先想到的就是维护君主的脸面。

“但是,犯法就是犯法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一哥儿继续说道,“国既有法,就该依法而且”

朱文奎察觉到一哥儿的语气的停顿,“而且什么?单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