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袭白衣的身影，也就是白先生，转过身来、回首眺望。</p>

他的神情不断变幻，很是复杂。</p>

“究竟怎么了？”</p>

来自记忆的感知，在死一般的沉默中，逐渐变得有些暴躁。</p>

“我不能走。”</p>

最终，白先生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p>

“为什么不走？”</p>

“劫难既成，大势如此，已经无法挽回。与其留在那里，不如前往高墙、奋力一搏，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来自记忆的声音先是一愣，不能理解的情绪充斥。而后是有些急切，连忙劝阻道。</p>

“有初代大天尊所留遗蜕作为庇佑，再以引爆那几件仙器为动力，你我合力，是有极大可能穿越高墙的！”</p>

“已经准备了这么久，怎么能突然改变主意？！”</p>

即便时隔许久，李平也能感受到这被分离的玄黄天道意识中的不解与愤怒。</p>

白先生或许是知道自己理亏，一直沉默以对。</p>

“你倒是说句话！”</p>

当玄黄天道最终停了下来后，白先生这才缓缓回应道。</p>

“那里，是我的家乡。”</p>

“从出生到现在，我所认识的每个人、我所听说过的每个人，以及那些我爱、我恨的人，全都在其中度过了自己的一生。”</p>

“现在它遇到了劫难，我的确能一走了之。但他们怎么办？”</p>

白先生静静地问道。</p>

玄黄天道根本无法理解白先生的那种情绪，在祂看来，保证自己的生存才是最为重要的。</p>

“只要我在，再找到另外一处适宜的世界，我们很快就能再孕育出另外的玄黄界。”</p>

“甚至你熟知的那些人，我都可以重新创造出来。”祂不由解释着。</p>

白先生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p>

不再犹豫，转身朝着玄黄界返回。</p>

眼见事情正朝着无法控制的局面进行，玄黄天道变得越发焦躁起来。</p>

不断劝说着。</p>

白先生只是充耳不闻，其意已决。</p>

“我知道你待我不薄。”</p>

“你总说，我是那个人的转世。”</p>

“但我知道，我就是我自己。”</p>

“苏白。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p>

玄黄天道的记忆，已经在越来越暴怒的情况下，变得有些不稳定。</p>

只是白先生话，断断续续的依旧无比的清晰。</p>

“我根本不想修行，当什么仙人。”</p>

“我只想……”</p>

“拯救在意的人罢了。”</p>

“抱歉。”</p>

“至于你给我的这些，大天尊的仙躯、以及那些仙器……”</p>

“甚至这一身修为，我都会还给你的。”</p>

白先生无比平静的说道。</p>

……</p>

轰！</p>

记忆如同气泡，陡然炸裂。</p>

继承了玄黄恶念的力量，李平此刻同样感同身受，切身的感受到了被欺骗、背叛的那种极端愤怒。</p>

“死！死啊！”</p>

好似玄黄恶念的声音，开始不断在脑海中盘旋。</p>

连带着李平的气息，也有了些许的波动。</p>

而阵法中，被天地大磨盘镇压、碾碎的畸形恶念本体，也似乎感受到了李平身上发生的变化。</p>

不由尖叫道：“你感受到了么？！你能理解我么？！”</p>

“这被欺骗，而后又反被封印数千年的痛苦！”</p>

……</p>

不料，祂的倾诉却被李平一句话生生打断。</p>

“我此刻，乃是人身。”</p>

“所以，我更能共情的，反而是你无比憎恨的那个。”</p>

“我觉得，白先生做的对。”</p>

“有些事，终究是你永远无法理解的。所以……”</p>

“你且安心去吧。”</p>

李平的话语，逐渐变得冰冷。</p>

被玄黄恶念记忆冲击的有些模糊显形的五官，再度消失。</p>

冷冽绝情的气息，自无面圣皇身上散发而出。</p>

他毫不犹豫的，加快了天地大磨盘的运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