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答应一声,领着康远穿花绕树来到前殿,然后目送他出了宫门,这才回来到夏侯轩那里复命,不提。

这件事康远很快就忘了,他是相国公子,每天要做的事情很多:看书,会友,应酬,时不时还要去宫中伴驾,只是一个荷包几颗糖果而已,哪可能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什么痕迹。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根本不以为意的东西,却被夏侯展一直珍藏着。

幼狼的习性便是如此,当它在需要帮助的时候,有个人伸手拉他一把,他会一辈子对这个人忠诚。

而夏侯展需要的,并不是什么金银玩器。他长于皇宫,最需要最渴望的就是亲情,偏偏这恰恰是他的父兄都不能够给他的,虽然有一个母后,却深居佛堂,往往半年里也不能去见一面,和没有一样。恰恰在此时,让他遇到了康远。

当然,康远这个关爱的举动其实也平常之极,若是由夏侯轩或者太后做起来,不一定就会让夏侯展心怀感激,也许回宫后就能将糖果荷包扔到院子里。然而这偏偏是一个陌生人给他的关爱,对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这对于夏侯展来说,可就是弥足珍贵了。

夏侯展一直记着这个人,记着他那双温润的眸子,记着他浅浅的笑容,周身淡定温和的气质。

很多个夜里,他就捧着这个荷包放在胸前,就好像康远用手轻轻抚摸他的额头一样。那荷包里的糖果,他一直都没有舍得吃过一颗。

要么说孩子的早期教育不容忽视。夏侯轩也算是英明的人了,然而在教育这方面却实在是失败的。早在没有察觉的时候,他这个心爱的弟弟心中,就已经被一个男人给深深占据了。

夏侯展这时候还不懂得爱和独占欲,他只知道,终有一天,等自己的翅膀硬了,就要将那个温润的大哥哥护在自己的翅膀下,再也不让他离开自己。

就是在这样的心思和情绪下,夏侯展努力的成长着,他上课不再捣乱了,而是认真的听课,因为他记得,康远是可以和皇兄一起下棋论画,吟诗作赋的人。

虽然皇兄在这方面的水平不怎么样,但是能够和他在一起弄这些东西的人,在这方面却一定是出色的。(夏侯轩:= =,小白眼狼,朕算是白养你这么多年了。)

不但如此,宫里人渐渐的都发现,他们的小王爷似乎忽然间就变了一个性子,现在他不再动不动就胡闹,因为一点小事就乱发脾气。以前在他宫里伺候的太监宫女,不到半个月就要换上一批,为什么?再不换大概就要被打死了。

但是自从夏侯展那天穿着小太监的衣服回来后,他不但不再罚人,有一次宫女一失手,将一碗烫茶碰洒了,茶水将夏侯展的小手烫红了一大片。

这宫女当时都吓得木了,以为这一次肯定是要被活活打死,然而当太监们来呼喝拉她的时候,夏侯展竟然轻描淡写的道:那么凶做什么?当心吓着她,本王没事儿,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行了行了,下去吧,换一碗茶上来就可以。

宫女太监们做梦也没想到自家小王爷能有从一个典型的恶霸王爷蜕变为青天大老爷的一天,这个感激涕零就别提了。很快的,负责往小王爷这里输送太监宫女的大太监戴德芳也发现,已经有大半年了,小王爷那边的人再没用换过。

夏侯展的转变让那个当初和他换了衣服的小万子很是沾沾自喜自作多情了一番,认为都是自己的衣服上沾了自己的善良气息,才会将小王爷改变过来。就是有点儿奇怪,小王爷天天捧着的那个荷包到底是谁的啊?那个可和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夏侯展就这样隐忍着对康远的思念,他并不知道康远是谁,甚至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他却从来没有问过夏侯轩,生怕皇兄识破自己的心思,就会大惊小怪。

别的都不怕,万一他一纸婚书赐下来,到时候即便自己到了母后面前哭闹,说不娶妻恐怕也是不行的。

夏侯展早就决定了,他不要让康远受一点儿委屈就要对方以王妃的身份进门,从此后一生就只对着康远一个人,哪怕是有名无实的妻子,他也绝对不要。

这个时候的芮小王爷,已经懵懂的知道情爱为何物,也明白身为王爷的自己,想要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是会被皇兄反对的,但是他就这个性子,认准了的道儿,就要走到黑,哪怕撞上南墙头破血流。

两年后,夏侯展终于满十五岁了,夏侯轩赐下旨意,封他为芮亲王,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占了一整条街替这个心爱的弟弟修建王府。

让夏侯轩没有想到并且深感沮丧的是:这王府还没有修建好呢,没良心的弟弟就急着搬出去了,成天跑来问自己:皇兄,我什么时候可以搬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