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克这才出声,他看起来有些激动,但在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他双手紧攥身下沙发扶手:“我名艾利克·莱斯特,莱斯特现任家主,受封公爵。自幼听闻您少年时的政绩,慕名前来拜访。”

文森特略一思索,对上了这号人:“加缪·莱斯特幼弟?”

“是。”艾利克应下一声,嘴角微微抿起,他并不愿意在别人口中成为谁的儿子或谁的兄弟,然而作为年纪尚轻的次子,他无能为力。

“由于我年岁尚幼,众多事务由母亲代理,但此次前来为我个人秘密主张,未与母亲商量。我平素对兰顿很感兴趣,都说兰顿偏于保守,可我多次听闻兰顿官位不同于西林,能者居之……就连您的位置,也未必同西林一般血缘传承而来。我在考量如何逐步掌权亲政将家族迁移至兰顿,就我自己而言,愿意主动加入兰顿教廷,不知教皇陛下是否欢迎?”

艾利克仰头望向眼前这个男人,他和传说中并不相同,没有什么神光璀璨、福谕护体,甚至看起来还十分亲和柔雅,易于相处。然而就是这个人,不知来处地冒出来,站在克帕大陆领土最大国家的权力至高点。

……假如他可以做到,为什么自己不可以?

气氛忽地变了。

薇诺妮卡也忍不住掀眼看了一眼这个孩子。

野心。

文森特倚在沙发单边,为自己斟了一杯葡萄酒,小金杯中醇香诱人,一片深红。

艾利克没有任何不耐,他仰首等着这位陛下的回复,颇有股不依不饶的劲头。

文森特很清楚那孩子眼中的光芒代表着什么,那是他司空见惯的东西。

野心,昭示一切不管不顾的野心。

比他幼年还要疯狂。

“你多大了?”文森特没有直接回答,转而问起艾利克的年龄。

“六岁。”

哦,六岁,文森特低下头,微微笑了。

他六岁时在干嘛呢,在发愁明天客人们是否会吵架,他得怎样调停平息,破损的桌椅如何修理,妈妈有没有算错账,这个月能不能别再给管税的喽啰坑一笔,天凉了家里的钱能不能够他买一件保暖点的衣服……诸如此类,所以,才会想要过得更好。

运气使然,命运给他指了一条合适的明路。

一步登天。

可这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孩子,一出生已经站在一国之内最高贵的地方,为什么要冒着灭族的风险,来追求如此一件虚无缥缈的事?

文森特听懂了艾利克在暗示什么。

这个来自西林、家族权倾半个朝野的男孩,才刚刚接手父兄的事业,就胃口大开。他明白在莱斯特家族在西林的发展已经到达了巅峰,不可能再越过父兄……除非,王室易姓。而兰顿不同,至少还有制度上的约束,暗地里的交接明眼人心里都清楚,但是明处仍非血缘更替。所以,他在试探自己的态度,表达的隐晦,意思却直白。

艾利克想要未来的兰顿教皇之位。

听起来太过荒谬,重臣之族的家主在谋划如何叛逃别国,意图讨要敌国权杖上的宝球。

所以,这位年幼的公爵不敢轻易朝族人开口,一旦开口,决计不可能有下文。

可即使成功前来兰顿又如何,兰顿的老家伙们会如何看待这个烙上不忠烙印的外来者?

太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