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景王翻案。”

苏锦瑟手指不由微微弯曲,眼神放空,一时间视线不知落在何处。

盛宣知没有打破她僵硬的状态,而是任由她沉默地坐着。

替景王翻案不是太子口中一句轻飘飘的话。景王谋/逆是庆延帝亲自盖棺定论的事情,被写上史书流传后世的,莫说大梁便是前朝也没有皇帝还在世,太子把皇帝决定的事情推翻的事情。

这事对太子而言两边不讨好,对内,不尊长辈,仁义不孝,对外,忤逆官家,大逆不道。此事光是想想便知道是千难险阻,太子是士大夫一手推上去的,而这事便是打了大梁诸位士大夫的脸,一旦行有不慎,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便是苏锦瑟,身为景王遗孤也从未想过替景王一案翻案。成王败寇,太原景王一脉早已输了,历史的走向便不再受景王控制,她对此事无力回天,也不愿为了此事,搭上更多人的性命和前程。

她不敢像对苏家一样对待高高在上的官家,只敢在心中怨恨庆延帝,所以在听闻庆延帝昏迷不醒的时候,她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是痛快的。

“不,不用,不不,我的意思是,不急。”苏锦瑟抿着唇,慌乱地解释着。

盛宣知伸手握住她不受控制微颤的手,温热的掌心温暖了她冰冷的手背。

“不必害怕,此事我已经想过许久,这次不过是把他提早出来而已。”他看着苏锦瑟不安的眼神,认真解释着,“景王之事我比任何人都知道景王无辜,史书不过是遮盖东郭先生故事的遮羞布,迟早是要被歇下来的。”

“但不是现在不是吗?”苏锦瑟喃喃自语,“若是因为王嬷嬷的事情,还可以与别的办法。”

盛宣知摇了摇头,靠近他,温热的手掌盖住她脑袋,笑道:“我选择这一步是我考虑许久才决定的,王嬷嬷的事不过是一个导火索。”

“导、火、索。”苏锦瑟像是一个木偶娃娃只是一字一字重复着他的话。

“第一,太原之所以不稳便是因为官家定罪景王谋/逆之事,虽然让夏及晨带了你的玉佩去太原驰援,但此刻汴京若没有做出表率,那些将军未必肯安心听话。”

苏锦瑟眼皮微微一动,空洞沉默的眼珠泛出水波,显然是把这句话听了进去。

“第二,汴京形势千变万化,一趟浑水若是没人率先扔下一颗石头,水面下的鱼便都蛰伏不动。扔石头的事情宜早不宜迟,且要动静大,景王的事情既然是有人递过来的石头,不如将计就计,也好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盛宣知嘴角泛开冷笑。

王嬷嬷的事如此巧合,还有那个原本应该孤独终老在尼姑庵的苏锦光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汴京,若是没人推动那才是有鬼了。

“第三,我答应过你,景王之事一定会给你一个完整的交代。平/反便是最后一步。”

苏锦瑟眼珠倏地对上盛宣知的眼睛,瞳孔一缩,满脸震惊。

那日太子殿下对她许诺的一句话,与她而言原以为不过是止步苏家为止。如今苏家已经为他的狂妄自大,自私自利付出了血腥代价,此事便也该到此为止,她从未想过,太子的目标远不止苏家。

“那,那可是你……”苏锦瑟的话含在喉咙中不敢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