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向勤勉, 底下的人也不好偷懒, 导致政事堂的工作时间是从宫门开启到宫门落钥, 往往天黑了才被禁军送回家中。

“是回东宫了吧?毕竟新婚燕尔。”他对面的人探出脑袋张望着,眨眨眼, 促狭地说着。

“也是,中午我就听说太子妃亲自来送饭呢?”第一个说话的人摸摸胡子。

“可不是, 据说还和……发生冲突了呢。”他们隔壁的一个舍人也不耐寂寞地出声, 交流着新鲜的八卦。

“咳咳。”正上首的范知春捧着奏章,咳嗽一声,“这么多问题, 我看你们也不用在这里了, 出了宫右转御史台合适你们。”

孔目舍人院中说话的三个舍人倏地噤声, 连忙正襟危坐地坐好, 拿起笔奋笔疾书。

御史台的人常年被范知春嫌弃说是趴人床底下,不务正业,碰上硬茬子就退, 遇上软柿子就使劲捏,整日盯着家长里短看,最是丢读书人的脸。

范知春的视线微微一抬, 就看到太子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前,嘴角不由露出笑来。太子太过勤勉于大梁是好事,于他本人来说却不是好事。官家生性多疑谨慎,太过锋芒毕露更容易令他忌惮。

“等会派人知会一声张阁老, 若是明日身子还未痊愈,就不用来了,他的桌子也别留了,国家栋梁好好养病才是,心思不放在政事上,这路也就走到头了。”

范知春是政事堂资质最老,古稀之年还稳坐大阁老的位置,历经三帝,文人魁首,种种盛誉加身,就算是官家也得礼让三分。

他这一开口,明日张阁老就算真的有病也得带病入宫上值了。

张阁老是政事堂年纪最小的阁老,但才气出众,十六便高中状元,之后背靠荣国府,官运亨通,年纪轻轻就到了这个位置,为人处世极为圆滑,最是能左右不得罪的性子。

这次张阁老告病假在家就是为了躲太子和崇王的祸事,累得底下的两个舍人也纷纷效仿,如今户部工作堆积如山,各部早有怨言。不过碍于荣国公的关系和这件事情的尴尬性也只能压下不说。

政事堂和枢密院多年来关系微妙,范知春和荣长玄皆是庆延帝心腹,只是两人一人是太子太傅,一人与崇王关系紧密。

太子和崇王之间更是两个阵营,一直多有摩擦,只是太子性子冷漠,背靠礼教大法和天下文人,崇王再高调也是还未及冠没有实权的受宠皇子,两人冲突一直没有爆发。

直到去年崇王及冠,气势汹汹打算入主户部,虽有同僚苦劝,可官家一意孤行,不曾想最后爆出崇王夜宿花柳后怒骂先皇后的丑闻,激起群怒,弹劾的折子如雪花般传来,再到后来太子回京压下崇王的折子,这事便拖到现在还未解决。

这场斗争中崇王虽背靠官家,但依旧没有明显优势,不少人的心思活络起来,太子大婚那日便能看出,几乎算得上是百官齐贺,不少外地官员也连夜赶来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