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这才抬起头来,对着尴尬的大夫和药童和蔼说道:“有劳叶大夫了,陈嬷嬷送叶大夫出去,深夜寒冷,让门房套马车送他们回仁福堂。”

叶大夫捏着手中的银袋子,连声说不敢。在贵人府中最重要的就是会看眼色,苏府这架势明显是要三堂会审,他自然是巴不得要提早离开,背起药箱马不停蹄地走了,不敢多留一会。

“你们也都下去吧,围着这么一圈人,像什么样子。”老夫人揉了揉眉心,对着屋内的丫鬟嬷嬷们说着。

那些嬷嬷丫鬟不敢多呆,连忙退了下去。

“让人把四郎君送回自己屋里,好生养着,一应药材从我屋内走,让丫鬟们好生照顾着,不要闹他,这几日便免了功课。”老太太有条不紊地吩咐着,四郎君身边几个貌美丫鬟瞬间白了脸。

大夫人听着要把人送回去,又如此敲打了一番,咬了咬唇,敢怒不敢言。

她婆母的手段,她还未出嫁时便早已听母亲耳提面命过,是个刀不见血不收刃的主,是以,她入府后一直唯唯诺诺,以她为先,不敢越过半步雷池。索性她对嫡系格外宽容,也不揽权,她这个大夫人做得还算体面。

只是她知道,她的体面完全是因为她生了一个出息的嫡长子苏伯然。这位苏府大郎君年纪已经十八,三年前不过十五却是得了太原州试第一,也是太原最年轻的魁首举子,远近闻名的大才子。今年入汴京赶考,老太太寄予厚望,特意在成蹊院的书斋里单独辟了一间静室给他温习功课,一日三餐都是亲自照顾着。

所有后辈中,她只疼这一个大孙子。

大夫人看得清清楚楚,与其说她疼这个孙子,不如说她疼的是苏家嫡长子这个头衔,尤其是这个嫡长子敏而好学,能为苏家带来荣誉。

屋内很快就只剩下老太太,两位夫人,苏锦瑟并几个体面的丫鬟。

苏锦瑟一直沉默地坐在角落里,那时靠门的位置,格外的偏远,与老太太隔了三张椅子。

“你可知我今日叫你来所谓何事。”老太太拨了一颗佛珠,眉也不抬一下,冷淡问着。

被点名的苏锦瑟倒是不慌,心中有了片刻计较后,怯怯起身,低声说道:“知道,因为四郎君今日推我入水一事。”

大夫人面色突变,涂着丹凤颜色的指甲猛地捏住扶手,狠狠说道:“一派胡言,明明只是把他绊倒,害他摔了一跤。”

“母亲何出此言,明明是四哥哥好端端拦住我,说我早上给祖母请安时绊倒了六姐姐,之后六姐姐拉住我,我躲了一下害六姐姐摔了一跤,四哥哥生气便伸手推了我,没曾想湖边石头结了霜,四哥哥自己也摔了一跤。”

苏锦瑟红着眼,软软地说着,一张小脸苍白,楚楚可怜。

趴在屋檐凹陷处的猫发财闪了闪猫眼,趴在原处纹丝不动。

大夫人气得直拍桌子,厉声呵斥道:“好一张巧嘴,明明是你绊她,自己摔进湖里,丫鬟们都可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