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日升日落,夜凉如水。
薛焕把他带到这间客栈后,就偶尔不见人影,不知道干什么去。一旦回来,就朝彦周咧嘴笑,他不靠的过分近,动作不显亲昵,牵到手就浅尝辄止,再不越距。
他好像一个小心翼翼的旅人,多年没回家,突然见到亲近的人,那种害羞和不自在时时刻刻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他带着愧疚和自责,自当认为自己是不配的。
可是爱人在眼前,他又无法压制住那种拼命靠近的冲动。
他进退两难,浅尝辄止,满足。
远远不满足。
两人同处一屋的时候,说了好多话,基本都是薛焕在吧唧嘴,彦周间或搭理一句,多半是嘲讽。他嘲讽完在薛焕脸上能看见两种表情,一种是继续厚脸皮的傻笑;另一种则是嘴角的笑容逐渐僵硬,接下来便是好长时间的沉默。
相比较一个人说另一个人听叽叽喳喳的环境,彦周难得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他不是个嘴比较厉害的人,万年时光的逼仄喑哑,重见天日的时候,他长嘴就不会好好说话。
可能连他自己都发现了,所以彦周自认为不如沉默。
但他沉默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并不是什么好回忆,最开始是各路神仙的轮番劝说,后来挨个轮流过来教育,再后来三两个神仙撕破脸皮破口大骂他自私,损凰的圣面,一场明明是求救的戏码最后演变成讨伐论罪。
彦周不懂,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他想了很多话,并一一列好准备同各路神仙诉说,每句话都有证明,每句话都诚恳且无懈可击,他本以为只要说明白就能暂时缓解桑池的紧张气氛,直到他发现这些神仙拿薛焕来对付自己。
这时候,他才明白,之前所有的逻辑不通都有了解释。
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无法收拾的局面呢?因为一开始,桑池上的神就是把他往死路上赶的。
一个人要死,需要什么理由吗?阎王要三更死,便三更死了,你却还想知道为什么,问到最后就是无罪变有罪,就是声名狼藉,一败涂地。
彦周始终逃不开这个怪圈,他始终不想承认这个人为什么是自己,也很想问问谁,十万年的光阴离合要选中自己。他想要重新开始,可记忆犹在,何能重新开始?
何能忘记?
他无法摆脱灌愁池涮洗的痛苦,也无法摆脱心脏如蚁噬般密密麻麻之痛,更无法摆脱虚度荒诞的十万年,他如同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