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点头,此话不无道理。李彬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就拿这建仓治水而言,讲究的是精简官吏,窃以为,元县令的曲目合意,当深得圣心,跻身前三。”
正是此时,屏风后头传来一声笑。众人看去,苏晋一头醉栽在案前,睡着了,手里还一粒一粒拨佛珠串。说话的人是崔宗之,他捏着酒壶,徐徐倾下满杯琼浆。
“诸位大将军,当局称迷,旁观见审,可否听崔某说说拔河?”崔宗之站起来,评道,“两京之路如绳子,西边喊运粮,东边喊迁都,而运粮之利一旦实现,迁都便成乌有之事,当此,殿中省崔大监如何不得铆足气力,一展东都繁华?”
游桓之道:“崔御史见多识广,怎么说起话来东歪西颠,似不拔自倒?”崔宗之道:“夺魁者,必是怀州。”李彬笑叹:“唉,等了许久,没人为本府题名。”
顾越倚在窗边,如梦初醒,这才回了句:“各位住嘴,苏供奉给的是白花。”
一河之隔,五凤楼台。
“苏供奉,请选花。”这是一支立部伎改编而成的曲目,由五弦琵琶首选。
面对那描金的漆盘,苏安抿了抿唇,先往旁看了一下,心中疾风过岗。雷海青捂着耳朵,显然受到了极大震慑。林蓁蓁的凤眸里,依然是令人猜不透的笑意。
御前人影攒动,藩国使者和大臣上贺表,热闹非凡,实在看不清是谁喜谁忧。
就像是底下那万千臣民,大多听不出这曲子中有个不起眼的商音失了共鸣。
苏安伸出手,在漆盘上空悬停很久,闭上眼,终于执起白花,丢下了门楼……
商音不正,他不能忍。
“怀州,岂非生灵涂炭?”
那支白花顺着城墙坠落,因是伴随着李隆基突如其来的评语,所以并未在人群中引起骚动。霎时,无人再说话。高冯赶紧让张行昀把盘子呈到李隆基面前。
李隆基再问:“怀州,岂非生灵涂炭?”即刻,宣张九龄拟制书,赐怀州刺史郭诚为文散官,又道鲁山县令元德秀性情高洁而质朴,当为诸州曲目之首。
有人敢哭,就有人敢笑,且还前赴后继,彼时,对面鲁山县旗楼已空,却是李彬赶紧派人上去,执旗帜疯狂乱摇,各家醉了酒的看见,齐齐跟进,普天同庆。
苏安长舒一口气。雷海青跟着也笑了:“刚才那曲子差点把我震成聋子。”苏安应道:“谁说不是,当初至尊连我的宫音都没放过,如今怎么会放过郭刺史。”
至此,为千万人说道的为期两天的诸州比赛结束,而论礼乐之至,且待梨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