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侧是一片开阔的湖,岸边依照四季开花之序,种植有不同的稀奇植物,眼下是五月,正盛开着淡紫的锦葵和洁白的荼蘼,称为“长歌”。
如此景致,若非是客,苏安早就撩起裤腿,四处拈花惹草而去,却是一抬头,看见一艘石舫停泊水边,那千百条五色丝随风飘飞,像天宫与人间的心愿桥。
顾越坐在石凳上,冲他招了招手:“阿苏,过来陪我坐一会,再去玩。”苏安笑着应声:“好!”回头,对顾九道:“九总管,你看,顾郎叫我阿苏。”
苏安登舫,顾九为他掀起丝帘。苏安把带来的百索粽子解开,剥出一个,送到顾越的唇边,说道:“春院的几位郎君念着你,让我捎粽子给你吃。”
顾越眯起眼:“这么丑,定是你亲手包的。”苏安道:“我包的,自然不如庾家粽子白莹如玉,也不比烧尾宴的赐绯含香粽,你倒是吃也不吃。”
吃完,顾越要喝菖蒲酒,苏安又任性,偏不让,非得叫顾越把他指尖沾着的一两粒米也给含了干净。顾九看得目瞪口呆。苏安这才侧过脸,问道:“九总管?”
顾九顿了一顿,回道:“苏公子,本府租期三年,文杂六人,侍从十人,打水扫地的二十人,厨房八人,一共是……”苏安道:“不算礼,每月开支多少?”顾九道:“二金。”苏安道:“好,往后从苏十八暗支。”顾九老实退下。
一丝丝晚春的风,携带清甜气味,吹过湖面。顾越看着十七岁的苏安,明眸善睐,冰肌玉骨,竟如清水出芙蓉,再不见过去生涩稚嫩的影子。
苏安撩起脸颊边的一缕青丝,夹在耳后,笑了笑,又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不紧不慢,开始谈事:“这是牡丹坊邀请的宾客,我们商量好了,六月六开张。”
顾越一边扫阅,一边问:“这么多人?”苏安道:“不多,也就是李侍郎要亲自光临,另外,私下里还有个请求。”顾越抬眸,把那张纸,慢慢地揉进掌心。
苏安道:“礼会院官榜得有名由,不如就写‘开元二十万年县礼记开化兴邦’,行民俗文教帖,原本普及诗乐,符合立意,卢兰也已和徐员外说妥,我是琢磨着,一边用大庾岭运茶叶,一边按新六典的注释演艺大曲,一团和气。”
顾越安静地听完,才知道,原来苏安手里那只甜蜜的粽子,不过是诱他上钩的饵料:“阿苏,能应付得来么?”苏安笑笑:“好应付,就看你允不允准。”
那瞬间,顾越清澈的眼眸里,涌过三月桃花浪,九天碧落河,他只把手一松,任凭那团纸被风呼啦吹去,飘飘然数尺开外:“苏公子开金口,本官如何能不允?”
苏安的笑容冻住,却是吓得不浅:“你没事吧?!”一时快,还正要扑腾去湖边打捞名单,又突然,被顾越牢牢地捏住玉腕,拴上一条五色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