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季“嗯”了声,就径直往主楼外走了。
这燕季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了,纪庞只能憋着口气下去,心里盘算着来日方长,慢慢谋划倒也不迟。
这次的主楼集会就也散了。
纪息推开品裕室的窗,风呼啦地倒灌进屋,外面有杂役扫落叶,这是入秋时候的光景了。他在纪风堂已然快有半年了。
这半年里还算安稳,纪余坐上了阁主之位,虽然只能回忆起零散光影,依旧想不完全以前的事。但在老太的扶持帮衬之下,纪风堂的事务接得还算顺手。
纪息已然身登左副阁主,听从老太的话,于是着无时不带一副铁皮假面。原先主楼集会的时候,也并没有多少人敢去正眼看他。这大半年过去,若是问纪风堂的人,他们的左副阁主长什么样,怕是没几个能记得清楚的。就算有点印象,也只剩下好看俩字了。
右副阁主依旧是小叔纪庞,纪庞仿佛要架空纪息似的,总是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的样儿。纪息本来不想插手纪风堂,就计划当个挂名假副阁主罢了。可这纪庞实在是太恶心,再加上纪余与他有恩,老太又真的颇为偏袒照顾他。
纪息本是贪图安逸的样儿,若不是纪庞步步紧逼着,他实则也不想过多掺和。现下可倒好,纪庞越不想,他偏生有越对着干的意思。就这样,倒是还捞了不少实权,竟是越发能与纪庞分庭抗礼了。
大抵是纪风堂的人,都会些心法功力吧,纪息被纪余督促着,每日里也要练武。实则他还算开窍,竟也多被赞赏颇有天资。实则跟着黑衣先生那些天,或许也是给他打下了基石了。
想到黑衣先生,纪息不由得思绪飘回那一天。清明时节凤凰丘,他竟是不迟疑地挡在了燕随之前。当时他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呢?燕显奉又是到底想做什么呢?燕随之……燕随之现在怎么样儿了?
纪息哀叹一声,秋风令人多愁善感,他不想再被秋风吹着了,于是他又合上了品裕室的窗。纪息转身的那一刻,脖颈间的玉佩转瞬即逝,这玉被人养地越发温润起来。腕上银镯依旧凛冽,竟让人一时分辨不出,镯与人哪个竟是更白了。
纪风堂倒是令人忙了起来,纪息觉着几乎是片刻,就已然到了泰元二十年年末。纪风堂人多,过节也很热闹。纪息被簇拥在热闹之中,却并不觉得与其同乐了。纪息想可能是未能跟梁烯一同,故而觉着这年啊也过得空落落的。
可他却无端地又想要三王府。想要花衣裳,还想要贴福字。想要搭戏台,还想要放流萤。想要挂灯笼,还想要炸炮竹。想要去施粥,还想要东厨菜。想要给人挽发,还想要发压祟钱。哦,纪息后知后觉,他可能是想燕随之了。
纪息不觉着有什么。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只是怀疑着,纪风堂众人敬的酒,没有三王府的屠苏酒好喝。纪风堂的品裕室,也没有三王府的品裕室亮堂。就连这分给他的女婢,甚至还不如云莺机灵。
纪息不由得自嘲般扯出一个笑来,复又淹没在觥筹交错之中了。
泰元二十一年,乾宣帝间,元月正旦,新岁将至。
老太只将他们俩唤到寝房,纪息便与纪余排排站着。老太对外的托词是,要给小辈送福。再加上老太寝房处,本就是不多人可接近的。这般下来,倒是纪息走来的路上,并没有见到几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