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大太监岂敢妄议政事,只沉默着听皇上泄气。把拾起来的折子整理好,轻悄悄地放置在桌案角。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只是垂袖在一旁候着,腰弓得跟只虾子似的。

燕显奉自知无人敢应,只得又心下思忖着:他只不过是借着敲打之效,却不曾想到窥见背后根系。燕显奉觉得后脊背一阵发凉,本是只将那燕随之看作劲敌,充其量不过疑心唐勒一点,却还是把他当作可以依仗的亲舅。这唐太后算是彻底对他放了权,可这放权后面的路也似乎…既长又远。

作者有话要说:

虐身又虐心,燕三好惨啊。

第27章 离散折磨

梁烯如此般来了三王府好几日,梁似烛都是昏迷在耘书斋塌上。每次她到三王府上的时候,燕随之就会出门腾空避嫌,好让她方便着说些贴己话。

梁烯依旧是坐在床榻边的梨木矮凳上,攥紧梁似烛的手把往事穿针引线似的,都吐露出来辗转过滚滚红尘二十多年。她正拿起帕巾掩了泪去,忽地见梁似烛指尖微动,眼睫处也颤抖了下。梁烯心下曲折回环着拐了几个心思,收回了欲往外迈出步去喊郎中的脚。

梁烯低声对着也不知道能不能听见的梁似烛说:“再等姐姐一天,且先莫要醒来。”

梁烯去取了燕随之吩咐人放在这里的秦筝,坐下去又是弹奏了一首《潇湘水云》。水光云影掩映其中,烟波浩渺如在画里,垂髫小童俯身戏莲藕,收网渔夫江边唱民谣。时辰消磨在这一曲又一曲的回忆里头,日落时分梁烯还是起身上了马车回红袖招了。

燕随之白日里也不怎么回耘书斋,遣了女婢去跟梁烯送了午膳过去,自己倒是不曾多与梁烯打过几回照面。直到傍晚黄昏时分才绞着轮椅过去,在耘书斋里头陪上梁似烛一整个夜间。梁似烛并不能自己进食吃饭饮水,燕随之便吩咐厨房去捣碎米面做成流食,日日夜里混着清泉水给梁似烛喂进去。

他只手捏住梁似烛的面颊下颚,另只手就拿了银勺子往里头送。燕随之做完此等事宜,用手揩尽了梁似烛嘴角,轻轻往上烙了个吻。梁似烛自是不会有甚反应,燕随之不由得心下起悲意:想用吻将梁似烛打湿,铺一层水光粼粼在上面。却更想他能挑眉调笑着,随意几句撩扯让他羞赧。真心假意都没关系,反正总比躺在这里好太多。

梁烯回了红袖招之后,竟是也一宿都未曾入睡。梁榆在一旁也不从来不很会说话,自从知晓梁似烛路上遇害后,便只跟着梁烯又较之以往紧些。

梁烯坐在罗汉床上半倚着,突地抬首仰面问梁榆说道:“如若你的亲人为了你好的缘故,私自更改变动了你的人生轨迹,你要是知晓了会不会去怪她?”

梁榆的空白记忆里压根就没有亲人这个概念,他下意识把亲人替换成梁烯低头思索了一番:“我不会。”

“人生本就无常难料,是祸端总会来的。”

“无论顺或不顺,若是你想要的,我便去走那条路。”

“毕竟我也着实,本就是烂命一条。”

梁烯一番话听得仿佛云里雾里不甚清楚,后来着才明白过来梁榆把亲人换了个颠倒概念。梁烯独自起了身脚踝处的银铃叮当作响,梁榆赶紧上前搀扶着梁烯到铜镜前的妆奁处,梁烯自垂足而坐妆奁的最下一层翻出一带塞玉瓶。

梁烯面色犹疑,对梁榆说道:“且先将此物交托与你保管,明日记得叫我带上这玩意儿。”

梁榆也不便多问,就放进内衣襟里头。

梁烯神色倦怠,上塌就去睡了。

第二日的太阳光是很好的,梁榆一大早就把带塞玉瓶给了梁烯,梁烯便把它藏进广袖长袍里头了。在马车上梁烯还掀起了帘子。满街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分明是早市已然兴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