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寻不到也不当紧,只管去住着便是。”

而后轻飘飘一招手,就有一人通体做黑衣打扮,蒙了面也看不清容色,不知打哪里冒出来的。

燕显奉已然又开始刻木雕小人:“在宫里这几日,便让他教你些。”

那人就携起梁似烛半截袖口,就轻移着飘上了房梁。梁似烛生平从未习过武,霎时便连站都不稳当了。

那人空闲的另手就浑身上下摸了梁似烛骨骼脉络,一时默然过丰晌时候才出声啧啧称奇道:“你这便可惜了,倒是个好苗子。”

梁似烛打小练舞腰身软得跟柳枝似的,所有人都说他是花魁种子,猛一听见有人夸他这么一遭,倒是霎那间突觉得新奇极了。他只再自己捉摸着不禁就失笑,又觉兴许是这本就有些相通。

他好似只是胡乱问着:“鄙人名号梁似烛,怎么称呼您呢”

那人眼色落在极远极邈处,浑然在云端之外似的。他似乎在自说自话:“我们这种人,打一生下来,就从未有过名字。”

梁似烛一时默然无语,似乎该出声安慰的。但是此情此景如眼下,他确实不知道该说甚。而况他亦想地悲然:

名称之谓,不过代号,方便着知晓喊的人是谁而已。些许寄托了取名人自己的念想,而这能不能落到名主人身上,这谁又能知道呢。这世上诸多不由己,这名字又有什么打紧的。如他名字里这烛字,本是梁烯挑拣来的,可烛光灿然如许怎会与他搭衬。

梁似烛顿了顿思索着说:“承蒙以后日子里的教导,这坊间教书不过也这般差不多,那您算是担当得起我一句先生了。”

这才听见了一点笑意:“那我就该对你严苛些,才对得起这个名号了。”

梁似烛心下叫苦;我了个乖乖,这是又给自己找罪受。

黑衣先生扯着梁似烛的一角衣袂,又悠悠然然踮脚起身飘下梁。来回飞掠着踩过四五个檐角,落身处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简单朴素颇有些古禅意的感觉。庭里秋风萧瑟兼有草木深深,一棵几人环抱大的老树兀自而立。

他这才把吓到险些丢了魂的梁似烛放下,梁似烛便一直事后犹惊般以手抚胸,黑衣先生轻飘飘瞥了眼。

梁似烛于是愣回去:“我不得把卡在嗓子眼里的心顺回去?”

黑衣先生漫不经心地下了期限:“你得在这里呆个十天半月,先自行游游转转适应下吧。”

梁似烛盘算着这时日也不算地长,熬着熬着也就会挺过去了。也只得这样安慰自个儿了。梁似烛只低着头自个儿思量着,突然昂首时才发觉这不见人影了。这黑衣先生早就一溜烟儿不知窜到哪里去了,徒留梁似烛在这空荡荡的陌生地,只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瞎晃悠。

梁似烛看这庭院里并没有什么稀罕的,除却苍天大树外还几方菜圃,零零碎碎地重了些瓜果时蔬,还有个四方井上搭着个木制辘轳。旁边有个小灶火锅碗瓢盆一应俱全。里屋有个仨伍间皆是简陋随便,只草草安置了数个六柱架子床,上面只铺了硬枕薄衾。但是着实令人诧异的是,这一间竟然有好几个床位。

梁似烛便摘了些下来去自行做些吃食,又从井中汲了一瓢清水灌下。也未曾想过这皇宫还有如许偏辟地,只道那燕显奉固然是深不可测不能开罪。他一撩袍就坐在门阶下的石墩上,看着云散又聚风起还息,余晖从天边漫上来,这便是落日时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