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当是不会呻|吟罢?心念一动,荀渺屏息向地上看去。
郭偕正将那“人”扶坐起,当下一头长发垂散,似黑蛇裹绕施救者手臂,见下教人不寒而栗。
“咳咳——咳咳咳----”急促的咳嗽声入耳,荀渺一惊又退后两步,再一思却又安下心来:果真是人!“她晕倒在此有一阵了,以防不测,还是送去医馆罢。”摸着下巴提议。
“不——不去医馆!”好容易平定些,女子的声音却透恐惧:“送----送我回----回邵府!”
“邵府?”荀渺心中一念方起,便听郭偕问:“娘子所指,是邵殿帅府上么?”
女子道是,自称遭歹人劫持加害,险些丧命,现下唯恐那干人还在近处,遂不敢久留,须尽快离去。
虽说女子神志不似清醒,然此情此景,郭、荀二人还是宁信其有,遂依言而行。
女子虚弱,莫说走路,现下连站起都难,郭偕只得暂放一干繁文缛节,抱着她前行。荀渺牵狗尾随在后,两腿却抖颤不已,胸口跳得咚咚响,入耳的风声虫鸣也不似方才那般清雅无害,总觉周遭的树影草丛下暗藏杀机,因是不敢转头,只一意盯着前人背影,似唯这般才挪得动步。
好在时未至三更,近处的夜市未散,二人在市上赁到一辆驴车,代步向邵府去了。
坐在车里,荀渺才得机就着灯笼的暗光细打量那落难女子:经了不知多时的水浸风吹,其人那身淡黄衣裙(彼时星光惨淡,看去才似缟素)虽还能蔽体,却凌乱不堪,身前沾满草叶,裙摆上满是污泥,一双勉强藏进裙中的脚并未着鞋(方才上车时荀渺才发现);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开,此刻已向后拢过,露出那张苍白然姣好的面庞。时至当下,她尚存余悸,一手在侧紧攥衣裙,一手捂胸,眼帘低垂半声不吭,面色似冰冻般木然。
狂风摧碧,雨消斜红!荀渺暗叹一声,实是不知何人忍心对一弱女子下那狠手。
夜半行路快,几是未怎察觉,驴车已停在邵府外。
女子自道已好些能走,便在郭偕搀扶下下车,荀渺牵狗在前叩门。内间人声未至,倒是先传来一阵狗吠,引得喜福也叫唤不止。
应门的小厮见外是张生脸,只将门开了条缝,对客加以盘问。荀渺才自报了名姓,门内狗吠又起,当下只觉狗绳一紧,竟见喜福已自那条窄窄的门缝挤进,乃是一心要往里去,荀渺用尽气力也难拉住。
此刻郭偕也搀着女子上前。
“这……”小厮一见来人即刻揉了揉眼睛,看去不甚置信,将头又外探几寸,才是喜呼:“这不是顾娘子吗?”一面开门让进。
赶在那二人之前,荀渺已被喜福拉着一头冲入,才见不远处蹲着只较之喜福还大些的黄狗,正昂首向此张望,不时吠叫两声,似刻意挑逗。喜福疯癫般向前奔窜,荀渺与它两头拉扯,渐渐力不从心,那黄狗却悠悠然不急不躁,看喜福追近,便起身闲庭信步向内走一段坐下,舔着毛静看不远处那一人一狗奋力拉锯,但喜福一停下,它便昂头吠叫,似在嘲笑之,惹其奋力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