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这纵火的始末是清楚了,”穆昀祈起身踱两步,“那便说缘由罢,彭绪良何以要加害景珩?”
赵虞德轻出两字:“私怨。”
“私怨?”邵景珩纳闷,“彭绪良虽一早便供职坤宁殿,是净妃身侧长侍,然与我却着实无交情,怎会结下什么私怨?”
闻彼者回:“他是替人出头。”
对瑶碧阁失火一事,赵虞德首当也是将疑心落在邵景珩身上,然皇城司细查过后却寻不出蛛丝马迹可指证其人,赵虞德由此纳闷,静下心重新推敲此案,果真寻出诸多疑点:
第一,天子临幸瑶华宫无人预先知情,而瑶碧阁是那日午后才开启,即便邵景珩未卜先知,也无可能提前布局,因瑶碧阁内一直有人在。
第二,既邵景珩离开瑶碧阁时便知穆昀祈尚清醒,且那迷香也已教掐灭,则何以还敢冒险纵火?岂非愚钝?
第三,邵景珩找到穆昀祈时旁人皆还忙于救火,后者亦正昏迷,若元凶是他,则无论是为自保还是就成事的初衷计,也须将穆昀祈置于死地(彼情彼境,将此伪装成一场意外也是轻易),然实情却非如此,可见其人心中着实坦荡。
就此看,邵景珩着实无大可能是元凶,而这真正的主使,必然在瑶华宫内,且掌有一定的权力(否则如何能轻易在瑶碧阁布局?)。如此一想,赵虞德以为,倒有一人嫌疑颇大,就是瑶华宫提举、净妃近侍彭绪良!
细查得知,瑶碧阁开启后,彭绪良曾独自在彼处逗留超过两刻钟,此间隙足够他钉死窗牖、布置火场;其次,瑶碧阁起火当时,宫中无人见过他这主事者,此显不合常情。案情初显眉目,赵虞德自要紧追,遂一面令人监视彭绪良动向,一面又令“邵景珩是元凶”的谣言扩散开,以打消其人戒心。此一举,果然行之有效。
彭绪良全未觉察到自己已落入皇城司掌控,观察了两日以为无碍,便放下戒心,令人将一封未尝署名的信送至城郊一处小脚店,当日便教人取走。第二日午后,彭绪良乔装出城,至南郊一处偏僻乡间与一生人会面。
言至此,赵虞德看向邵景珩:“虎贲军都虞候石潜此人,邵殿帅记得么?”
一日内第二回被问及此人,邵景珩轻一点头,若有所思。
“石潜不是已死么?”倒是穆昀祈诧异。
邵景珩沉吟间,赵虞德已作答:“石潜着实已死,但其家人犹在!”
“遂,是石潜的家人欲替之复仇?”邵景珩口气沉静。
穆昀祈疑惑:“彭绪良是入宫几十年的老宫人,心思缜密不言,行事亦是谨慎,石潜家人又是何以说动他为此?”
“石潜与彭绪良是同乡。”赵虞德转回正对主上,语出清晰:“彭绪良当日所见之人,是石潜之弟石演。臣将他二人堵在房中,石演心知阴谋败露,绝望下仰药自尽,未能救回。彭绪良则对一应罪行供认不讳,但提及因由,只道他闻石潜遭遇为之不平,且素来也因邵殿帅恣睢轻妄,目中无人……”
邵景珩一笑打断之:“赵都知何不直言,他是指我拥兵自重,目无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