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除夕,席上海味山珍,应有尽有,似乎相较年年新春宫宴亦不逊色。荀渺眼中,郭员外夫妇皆和善,郭俭夫妇又是知己挚交,郭偕更不必说,遂他自也不拘谨,当席谈笑,欢欣雀跃。
宴罢守岁,贺大娘子欲凑一桌牌戏,然郭员外与郭偕已一边对弈去了,只余郭俭夫妇作陪,尚少一人。荀渺虽只粗通牌理,然面对贺大娘子的诚意相邀,自还当仁不让。戏至半夜,贺大娘子忽想起明日一早大朝,郭俭与荀渺皆须入宫,以免整夜不眠消了精神,遂许他二人先行离去歇息,荀渺的位子由郭员外代替。
夜来天寒,瑞雪初降。
看身侧人加快脚步,荀渺只得勉力跟随,却是一瘸一拐,终教彼者发觉,才吞吞吐吐道明原委:牌局中郭俭夫妇眉来眼去,又不时在桌下互踢,却总失足踢到他腿上。想必经了这半夜,已是满腿青紫了。
郭偕乍闻自不信:“他二人既非新婚燕尔,又非久别重逢,况且公主是何身份,怎会当着舅姑之面出那不堪之举?”思忖片刻,忽是一拍额:“今夜你是输是赢?”
荀渺虽不知此问何意,却还照实:“今夜侥幸,乃是三输一,我一人独赢!”
“怪不得……”郭偕苦笑,“我娘他处皆好,唯在牌桌上却是专横得紧,今日所幸是你,她尚隐忍。说来寻常家中也唯有她那两使女翠叶杨柳因躲避不过,不得不勉强陪她一耍,旁人但听这’牌戏’二字皆是避之不及。”
荀渺恍然:“遂郭员外与你才早早避开,我原说牌局少一人二掌柜与公主怎也不急张罗,原是……”一跺脚:“你怎不早提醒我,害我白挨那许多脚!且说彼时我还纳闷,二掌柜与公主眉来眼去,怎皆要先掠过我这侧呢……”
郭偕无奈:“我忖来你不通牌理自不敢贸然入局,却不想今夜你一反常态,且还赢上那许多,难怪公主与阿俭情急。”言间蹲下身,“上来罢,天黑下雪,我背你走得快些。”
荀渺犹豫了下,旋即便如脱兔般一跃而上,嘴角弥漫开心满意足的一笑,然下一刻又生忐忑:“你娘会否因了今夜之事而对我……”
郭偕笑:“公主新进门之时,连续赢了半月呢。”
“正因这般,他夫妇才搬出去了呀!”荀渺一惊,满心懊恼。
“我还未说完呢。”那人言透鼓舞,“我娘就此决心不再寻她牌戏,然连续教阿俭赢了三天后,公主便又替了他,就此赢了三五日,我娘又招来阿俭……直到他二人搬出门去。遂你安心,至多□□日,待我爹、我、公主与阿俭一一轮过之后,空出那一席自还归你。”
“果真?”荀渺眸光一亮,用力掐了把手腕提醒自己,一旦下回再上贺大娘子的牌桌,定然将今夜所赢分毫不剩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