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遂才须好生谋划!”只一瞬间,女子眉梢间的笑意已教凌厉取代:“邵景珩最信任寅澈,因是,此事还须寅澈出面相邀,至于成事,仅凭三分酒意或尚不足,须以一物辅之以成!”

穆昀祈怔了怔,不甚置信的目光投去:“你不至是要……”面色一凛,断然回绝:“不可!此事若出,不说邵景珩将出何举,但说宜春堂堂宗室闺秀,竟受此辱,教她如何自处?”

“陛下安心,此中各处,吾皆已谋划周全!”金芙心意已决,乃是下定决心要说服穆昀祈:“当日在场唯吾与寅澈,事必不会外传,且说正因宜春乃皇室闺秀,邵景珩才不敢轻视之,即便事后猜知内情,然一无凭据,二有寅澈在前担当,三则他实亦有错,加之其惜颜面,素以君子自居,不欲丑事外扬,便只得默自承担,不至出何妄举。”

虽她言似在理,穆昀祈却断不敢轻许,沉吟后,只道容他细思。

游园罢,天已傍晚,金芙携瑗儿离去,穆昀祈也带几亲随出了御苑,却未径直回宫。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四起的笙歌中,晏京城悄然加添了一身声色织就的魅衣。可惜今日,无论光怪陆离的夜市、声色犬马的花街,亦是栉比林立的酒楼茶肆,皆无法令当朝天子驻足。

一路疾行,小半个时辰后,车马驻停在邵家门前。

得了消息,邵景珩自亲出迎候。将随侍留于前院,穆昀祈随之去往西院品茗。

院中一切如旧,明明轻车熟路,穆昀祈偏还作好奇在幽静的室中环顾了圈,才悠然落座,看那人于案前点茶(1),便道:“这等杂事,交于仆婢便是,何须亲为?”

闻彼者答:“奉御之物,还是自做安心。”

穆昀祈一哂,转过话题:“许久未见景珩,难不成是为了免于兑现当日归云谷之诺,刻意回避?”

茶方好,那人奉上,穆昀祈轻啜了口,有些淡,然也好,免得晚间又辗转反侧。

“近日朝中正起纷争,臣即便足不出户,依旧招来攻歼,却还怎敢招摇入宫,岂非自讨无趣?”那人苦笑。

穆昀祈放下茶盏:“只朕不疑你,你又何必多心?”

便见那人一揖:“臣自感激陛下对邵家之信任,且说这些时日未尝入宫,并非不欲践诺,陛下稍候。”言罢自去墙角木架上取来一匣呈上。

穆昀祈打开,见其中竟是大小数只草螽,形态虽无差别,做工较之那日山中却精细得多。自将玩物拿出赏玩半日,抬头望向灯光下那张温厚的脸,忽似有感而发:“景珩,你当日曾说,但邵家尚有一人在朝,你便绝不谋迁,更无意封侯拜相。则若有一日,你叔父致仕,邵家无他人在朝,你可曾想过,就此——弃武归文?”

有些出乎意料,那人且一思忖,听音诚挚:“吾本文进士出身,若有一日邵家再无他人在朝,朝中对我的误解也尽去,则臣重归文班,自是皆大欢喜。”

穆昀祈空出右手端起茶盏啜了口,茶已凉,缓慢入喉,带去的清爽意令人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