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穆昀祈喘息片刻,仰面躺倒,半晌,睁眼看向那张熟悉而令他置气的脸:“你看呢?”声音绵软,恰到好处诠释了“色厉内荏”一词。

不闻那人答言,只见头上暗影飘过,下一刻,周身便触上一层软和的织物。额上青筋一跳,这才意识到甚么,一抹红霞自鼻翼蔓延至耳根,伸手牢牢攥住那衣袍:“我……我的衣服呢?”

“掉水里湿了。”那人回到溪边,弯腰拎起一堆尚在滴水的衣物回身展示与他,浅浅一笑,尽显宽慰:“无妨,此刻距日落尚有一阵,便将之拧干挂到高些的枝头晾一晾,不定晚间便能干。”

片刻无言,只有布匹滴水的声音,淅淅沥沥。

“景珩……”水声渐小,微小的声音自后传来,难堪又委屈。

“嗯?”溪边人应得随意,拧着手里的衣服未停手,“陛下是觉冷么?”

“不……不是。”穆昀祈慢慢坐起,依旧死死攥着那件蔽体的外袍,眸光屈辱而颓丧,迟疑片刻,轻出一语:“我……饿了。”

第二十三章

火上烤着的野鸡发出了“哧哧”的声响,像是擂响终战的战鼓,就着悬浮的烟火气,将穆昀祈推向饥饿的深渊。

“莫急,还须一阵呢。”火边人娴熟转动手里穿鸡的柳枝,一面扫了眼直勾勾盯着鸡那人,一笑似哄劝:“天将黑了,陛下去将衣裳收下,拿石头压在干净的草上晾着罢。待晾好,鸡也就熟了。”

穆昀祈虽不情愿,却也只得起身,谁料才迈步就险摔倒——身上的外袍过长,此刻贴身穿着,更显松垮,一不留心便踩到衣摆。

经此一回,他走动时自谨慎许多,一手提衣摆,一手捏住两边衣襟以防腰间充作腰带的草绳松开,到树下放下衣摆,却也只能一手去够衣裳,枝丫高些的,还须踮脚,然而用力稍猛,便听“哧啦”一声——枝上的裤脚竟撕裂出一条口子!愣了愣,树下人恼意顿起,恨恨将坏了的裤子掷于脚下,出气般踩了数踩,旋即低头拉开腰间的草绳……

火上的鸡肉不断发出“滋滋”声响,色泽已由金黄转成金褐。邵景珩抬头,见那人只着条草裙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兢兢业业晾晒着半干的衣裳,身形矫捷却举止笨拙,似个半大孩童。衣裳在他手中百般不服帖,总是展平这头,又掀起那头,那人不耐烦之余,不时直身叉腰与自己置气。

夕阳仅剩的几缕余晖自后给忙碌之人披上层淡淡的光衣,将那半身轮廓精细描摹——自脖颈至腰腹,线条利落,走势柔缓,虽无余赘,却也不见犀利。莫名间,邵景珩脑中闪过二字:修致!但即刻,又对这无稽之想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