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珍被噎了一下,有些局促道:“哦,好。那我等蓉蓉上来就回去了。”
易行文起身道:“小姨,我送你吧。我刚好要出去找医生。”
被接二连三地下了逐客令,邢珍也不好意思再呆下去了,“啊”了一声,道:“哦好好好。”
也跟着易行文起身,“姐,那我走了。”
邢璐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易行文送她出去,在门口碰见了刚回来的樊蓉。
邢珍今晚的牢骚刚发了一半就被强行塞回肚里,又受了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刺激,心里正不是滋味,这会见到什么都不懂的女儿,开始不可理喻地往她身上撒气,“你怎么才回来,这么长时间你种个小麦都能吃上热汤面了!”
樊蓉是个瘦高瘦高的洒脱少女,今年刚过十六岁,暑假结束后就要上高二。
她一听她妈这口气就知道她肯定又受了什么刺激在没事儿找事儿了,她也懒得搭理。抬眼看到易行文就先跟他打了个招呼,“哥什么时候到的?”
易行文对着这个懂事直率的表妹倒是有了几分好脸色,笑道:“刚到没一会儿。”
樊蓉点点头,将手里提着的包子和米粥递给他,道:“这么晚了好些店家都不愿意送医院的外卖,你拿回去微波炉热一下。”
大晚上的,医院的位置又偏,有些商家确实不愿意送医院的外卖,看她这满头大汗的指定是跑了不少路才找到饭店,她妈妈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她,若是换做心思敏感一些的女孩恐怕少不了难过。
易行文接过,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谢谢,辛苦了。”
樊蓉笑着摇摇头,伸手拉过她妈,告辞道:“那我们走了,改天再来看大姨。”
易行文道:“好。”
他目送着两人离开。
等有些距离了,樊蓉侧头看了一眼她妈妈的脸,易行文隐隐约约听到她在说,“妈你又哭了?不是跟你说了吗,去看大姨的时候不要哭,不要跟她抱怨家里的事,她病着呢,听这些能心情好吗……”
邢珍被女儿训斥,也有些拉不下面子,道:“我又没说什么!就说了几句,行了行了,我以后尽量不说了还不行吗?”
易行文心中的那点怨恨突然就放下了。
小姨的人生说起来确实十分不幸,樊蓉出生没多久,小姨夫就出车祸去世了,那一年小姨才二十出头,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姑娘,小姨夫生前很宠她,家里的一切家务和琐事都不用她费心,将她养成了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妇。
突发意外,小姨的人生像是没了支柱,轰然塌下。
从此,只要一提起关于家庭的事,她就忍不住开始哭;只要一见到别人的不幸,就转而联想到自己的不幸。
这么多年,她也没有再改嫁,找了份很忙的工作,独自将黎蓉拉扯大,也十分不容易。
易行文叹了口气。
只要她不影响母亲的病情,就随她来看望吧。
他转头回了病房,没有按照之前说的去找医生。
照顾了母亲将近一年,他对于简单的临床操作,类似换吊瓶、扎针这类的,其实已经得心应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