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心疼家人,但你看你弟弟现在情况越来越好,而且我也听之前你弟弟的主刀,那位周大夫说,他们接下来会帮你留意赵且来的,你之前出国交流,不也在找他么?更专业的事还是交给更专业的人,你要帮助你弟弟,方式有很多,不必搭上自己的梦想。

“多为自己考虑,这没有关系的。”

江未离开老师办公室时,眼前氤氲着一层雾气。

母亲逼着他分手的那个夜晚,与郑北阳分手的那个夜晚,还有刚刚过去的这一夜,一帧一帧在脑海中出现,最终画面定格在那章重新打印的定科申请表上。

后来他无数次感激那个时候严锦康的劝说,让他纵容了自己当时的脆弱。在往后充满着忍耐与束缚的近两年岁月里,在神经外科的学习与实习几乎是他最大的轻松与慰藉。

李无恙18岁那年早春,与至安患有同样罕见疾病的免疫学科专家赵且来,被他想办法从美请回国。至安开始接受新阶段的治疗。此时,江未与李无恙的恋人关系维持已半年有余。

李无恙18岁那年夏,李无恙拿到了驾照,放假时接送江未往返看望父母和弟弟,平日里时常出现在S大和附院之间的路上。尽管曾未公开,但有些事在江未同学同事眼中早已悄悄变味。

李无恙18岁那年秋末,江未与他相识步入第十个年头,他已开始习惯更加亲密的相处方式。

日子千篇一律,可也规律顺遂,再无风波。他潜心学业,也做了不少有意义有价值的事情,所以也算不上得过且过。

而对于李无恙来说,却似乎每一天都是崭新的开始。江未最初还曾想过,或许有一天,少年热情会消退。而时间只是加深了李无恙对他的依赖与热情。

作为恋人,李无恙在生活上面面俱到,无可挑剔,对于江未的事,向来乐此不疲,甚至时常小心翼翼。

江未总有恻隐,如果再把心中的时间,往回拨上七八年,看到少年高大的身形渐渐缩小,变成初见时那么小一只,这时候,隐隐横亘着的隔阂似乎也都能消融。

只是他从来不显。不过分冷漠,也不复往日亲昵。过去那么多年的陪伴,就已经促成了少年如今的执念,此后,他给不了回应,也就不能再给回应的错觉。

他能把不甘压下,也能将心软压下,只有总有些东西,终究是压不住的。

李无恙18岁那年冬,东部沿海地区,气温十年来第一次降到零下十度。江未陪着父母看了会春晚,爸妈与至安早早便睡,他走到阳台,把窗户开了一小条缝,寒风吹进来,李无恙的车还停在楼下。

去年的除夕,李无恙便有意与他一同度过,江未没同意。这一年,李无恙再一次提起,江未自不可能为他放弃与家人团圆,其实如果让他上楼吃顿饭,父母必定欢迎。

只是一来,相处久了,有些细节也成了习惯,当初他谨小慎微,还不是让院里的人发觉,如今在父母眼皮子底下,更难免有疏漏的地方。

二来……还有气没平复,江未不太想让这件事随随便便过去。

缪伦下半年刚参加实习,年底轮转到神外,江未也难得碰上个同龄人,不过与对方约了个长期饭友,被李无恙瞧见,对方似乎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