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颜感觉自己无形中被什么东西撑到了。

祁沉星没有绕开温颜的问题,恰恰相反,是从实证角度告诉温颜,他为何不用卜算——已经不需要,他就是喜欢唐依,到了毫不迟疑的地步。

“可你现在去学炼器,成效肯定赶不上我——”温颜想起祁沉星的聪明劲儿,话语停了停,改口,“赶不上我师父。我爹与我师父都答应了明光尊者,你这会儿来学,多此一举。”

祁沉星身形挺拔,背脊沐浴在偏移照进的阳光中,分明是暖煦的意味,温颜却从他平静无波的神色中,看到了一意孤行的决绝:

“然我心不安。”

即便我所做无甚大用,然而让我半点努力也不为她做,我心不安。

温颜沉默一阵,道:“小事而已,我应你就是。”

温颜心里想着:祁沉星这般完美的良配,偏偏与他相处最久的唐依却不同他在一起。

想当初,温颜还以为是唐依苦苦喜欢着祁沉星,祁沉星总是一副沉静自如的模样,唐依就跟他的小跟班似的,指哪儿打哪儿。说起来,他好像还破口大骂过祁沉星渣男来着,这可真是……天意弄人啊。

温颜看着祁沉星的表情,不由地带上了点微妙与同情。

祁沉星对温颜提出想学炼器之事,并不仅仅只是为了避重就轻,让温颜相信他对唐依的爱意。

他是真的不安。

唐依的来历,祁沉星思考了很久,他一边想各种可能,一边抽空看了许多本书。

书这东西有时候确实死板,大多时候却能省不少时间,确是有益的经验总结。

祁沉星连话本子都去找来看,为此,林易焕还语重心长地嘱咐他:“放松即可,不要心散。”

前前后后花了数天,祁沉星虽然不能定论,却绝对能够肯定其中一点:唐依压根不是这个世上的人。

她有些词儿用得太新奇,平常说话纵使一贯小心,和他相处久了,难免有片刻的放松,吐出几个祁沉星从未听过、见过的词语。恰好祁沉星的记忆力又实在太好,听了一次就忘不掉。

一桩桩一件件全排出来,这结果就很明显了。

可这并非全貌。

祁沉星想,唐依的来处更值得探寻。

但信息没那么足够,他猜不下去,心思更是烦乱动荡。

在这个结论的前半段得出时,祁沉星就无法遏制地感到恐慌。

除了伴他左右的琼,没有任何人知道,祁沉星数天无法安枕,总是夜半惊醒,梦到唐依魂魄抽离躯壳,头也不回地远离这里。

前几次祁沉星从梦中惊醒,他都会去唐依的屋前待一待。琼明显能感觉到,只要靠近了唐依的所在,确定唐依还在里面好好地呼吸、活着,祁沉星就会逐渐平静稳定下来。

后来祁沉星索性不尝试睡觉,到了夜间,便去她屋前静立。一站就是几个时辰,有时候甚至直接到天明,像一座泥人雕像,无声无息地抱着剑,仿佛连呼吸都没有了。

琼已经窥探不到祁沉星的想法,完全不知道祁沉星每天夜里这么站着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就算琼不想承认,但它确实对这个状态的祁沉星极为惧怕,历来事件是最好的佐证——只要祁沉星为了某件事整夜整夜地不安眠,他肯定是要来波大的了。

细细数来,祁沉星这每次辗转反侧,都是为了唐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