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一年两次

宴会举办得很成功,一直到临近午夜才结束。

酒店有个专门提供给vip的贵宾休息室,我就这么窝在沙发上等,虽然无聊倒也还算舒服。

时针咔哒指向十二点后没几秒,乔鲁诺的身影就如参加舞会盛装打扮的灰姑娘般出现了——当然是醉酒的灰姑娘。

眼看金发辛德瑞拉被一群人簇拥搀扶着踉跄走下台阶,我几乎就条件反射地打起精神冲了过去。

他白色的半开胸西装仍旧光鲜而整洁,只是衬衫领口有些凌乱地被扯开,额前的发卷儿也松松垮垮耷拉下来,碎发微微遮挡那双睫羽低垂的眼帘,扶着他的人是布加拉提,一边抬头向侍者要水一边对我解释:

“他喝多了。”

“哪个不长眼的又灌他酒!?”

安静的前厅里我的声音倏然变得响亮回荡开来,可我实在控制不住怒意,扭头就要往会场大厅里冲:

“我老婆才17岁!今天还是他的生日——”

“……siri……”

乔鲁诺还低着头,但我清晰听到了他微弱轻柔的声音突兀地喊了我的名字。

同一瞬间,有人伸手,轻轻拽住了我的袖子制止了我的脚步。

心脏顿时好像挨了一通乱捶,在猛烈跳动后变得无比柔软泥泞下来。

我收起前一秒还怒气冲冲的脚步,小心翼翼犹如靠近受伤的小猫般靠近了我心爱的人,低声认真回应到:

“我在……乔鲁诺,你叫我吗?”

天知道这位喝醉的天使是否听到了我的回应,他还倚靠在布加拉提的肩膀上,努力半天才睁开迷蒙湿润的绿眼睛,挣扎着环顾四周。

他好像压根就没看到站在他眼前的我,语气突然不高兴起来:

“……siri呢?我要她送我回去……”

呜!酒后吐真言,我老婆就是离不开我嘿嘿。

我刚要从布加拉提手中把老婆接手过来,有人却凭空伸手过来挡在了我们之间。

又是可恶的贝里乌斯,大块头那两道眉毛拧作一团,表情比被人踩了脸还难看地低声开口了:

“你不能离开,教父喝多了,要有人代替他送客。另外车队调度也有问题,必须重新安排。”

快乐就像咽不下去的骨头卡在了喉咙口,我眼睁睁看着迷迷糊糊自己抓着我的衣领趴到我胸口的老婆,怎么也舍不得推开他。

呜呜这可是乔鲁诺啊,这可是平时拉下手手都可能会挨他一顿训的乔鲁诺,一向高贵冷艳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金色猫咪现在主动趴我怀里让我随便亵玩了都!我还管什么客人管什么车队,真想抱起老婆就是一个百米冲刺逃跑,说不定……说不定还能再来一次新年聚会那一晚发生的事,嘿嘿,嘿嘿嘿……

贝里乌斯无情冷酷的嗓音再次打碎我的美梦将我拽回了现实:“siri,客人们快离场了。”

“呜呜呜……我知道,再让我抱一会儿我老婆,就再抱一会会儿……”

“……你送乔鲁诺回去吧。”布加拉提忍不住道:“我留下送客人,阿帕基和米斯达都是开车来的,他们可以帮忙充调——”

米斯达:“可我喝酒了!”

布加拉提严厉而温和地望过去:“不,你没喝。”

米斯达咕哝“好吧我没喝”扭头就去开车了。

乔鲁诺请来的职业女舞伴也很识趣地自己打车走了,其余的人各自领了任务四下散开,最终只剩扶着乔鲁诺的我,贝里乌斯和布加拉提。

贝里乌斯用类似【死人的目光】冷冷瞟一眼后者,也不发一言地离开了。

我扶着简直快要融化在我身上的老婆,无比感激地望着眼前救世神般屹立在那的黑发黑西服男人,内心感慨布加拉提真是全那不勒斯、不……布加拉提真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以后我和乔鲁诺的婚礼,一定让他坐最靠前的那一桌!

我一把打横抱起我老婆,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见布加拉提还独自站在那里目送我们,忍不住朝他喊:

“布加拉提,等……等我送完乔鲁诺我就回来替你!很快的,我保证!”

“……不着急。”

他只是挥了挥手。

我跑得太快,距离有点远了,因此没能看清他的表情。

☆☆☆

我把老婆抱到车后座上的时候还被揪住了头发。

乔鲁诺真的喝多了,拽着我一大把头发不肯松手,语气极为不快地逼问:“siri呢?……siri呢?”

“老婆是我呀、我就是siri呀呜呜呜呜别拽了要秃了……”

乔鲁诺嗯一声,唰地冷下脸,把我的手从他腰上推开,命令道:“去开车。”

嘿嘿,故作高冷的老婆也好可爱!

我迅速摸回驾驶座,过了午夜十二点的帕尔泰诺佩只剩下我这一辆孤独的轿车行驶在空旷的马路上,即便如此我还是尽可能地把车开得又慢又平稳,时不时担忧地询问后车座上躺着地人:

“乔鲁诺,你还好吗?有哪里不舒服吗?”

“……wryyyy……”

车好不容易安稳停在了他家门口,我下车打开后座车门,只见金发少年蜷缩着躺在后座椅上,车内应急灯不够亮,还是照的他半张轮廓清晰俊美的脸庞绯红一片。

“乔鲁诺,”

我附身小心翼翼地推他胳膊,

“你醒着吗?”

“……wryyyy……”

“?你还走得动吗?我扶你下车呗?”

我伸手去拽他纤细的胳膊,谁知猫咪一样的金发小教父紧闭双眼,不快地挣脱了我的手,又往车里钻了钻,一副铁定要在这里睡下的坚决态度。

我内心顿生一股绝望:

完了,完了完了,真的完了,他是真的喝多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硬起来——

等等等等,辛西梨你的思想怎能如此肮脏?布加拉提等人还在会场等着你回去接替呢!你只是送你老婆回家,怎么能趁机想那种羞羞的事呢!?

心底另一个小天使般的声音抗争般想起:

这也不能怪我吧!老婆喝多了就格外粘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年就一次生日,最多再加一次新年,乔鲁诺下次喝醉都不知道要等多久,讲道理正常情侣一年两次xing生活不过分……吧——呜好痛!我的头发!

“siri……”

回过神来躺在座位上的金发美人不知何时早已睁开了那双湿润迷蒙的绿眼睛,视线艰难地聚焦在我的脸上,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你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

我连忙挥去内心乱七八糟的想法,正色道:

“你到家了……还走得动嘛?要我抱你回去吗?”

“……不要。”

“……哦……”

“……不要公主抱……”

“……?”

“……用背的。”

好的,胸口又开始噼里啪啦地放烟花,我克制着快要咧到耳根的嘴角,连忙顺从地转身把醉到走不动道的老婆背下了车。

乔鲁诺靠在我单侧肩膀上,无比疲惫地指示我开门:“钥匙在我右边口袋里……wryyyy!你别乱摸!”

我小心翼翼把老婆背到床上,然后手忙脚乱给他倒水、找解酒药、准备湿毛巾。

整个过程中金发少年都垂头靠着床一动不动地坐着,整齐了一晚上的金发终于松懈般凌乱散落下来,让以往看上去高高在上的教父显得格外柔弱而……惹人怜爱。

乔鲁诺听话又乖巧地喝完了一整杯水,然后带着无比疲倦的神情躺回了床上,裹紧被子蜷缩成一团,不动了。

他的脸颊仍反常地绯红,玫瑰花瓣一样柔软光泽地嘴唇微张,长叹一口气,看上去难受极了。只有那双蒙了水光的清澈绿眼睛还睁着,有些失焦地望着我,它是那不勒斯春天最绿的一汪湖水,理所当然地将我沉溺其中。

他只是看着我,明明什么也没做,心脏为什么就会如此甜蜜又酸涩地刺痛起来呢?

“你生气了吗?”乔鲁诺忽然问。

“什么?”

“我没有带你……而是带别人参加了宴会,你生气了吗?”

当然生气了,气到恨不得扑上去咬死那个无辜漂亮的女舞伴那种程度,可现在乔鲁诺那双全世界最漂亮的眼睛就只望着我一人,我又怎么气得起来呢。

“早就气完啦……”

这或许是我最轻柔的声音了:

“所以你看,下次还是带我呗,还能替你挡酒。”

他微微垂下眼帘,伸手悠悠捏住我一缕发丝,过了很久才又问:“……你为什么……”

我以为乔鲁诺会问我为什么总是对他这么好,我甚至连回答都想好了。

谁知他忽然没有语气地把话说完整了:

“你为什么能做到总是这么舔?”

?!

??????

“我哪里舔了?对老婆好有什么问题吗?这不是什么问题也没有吗——诶?我说错什么了?乔鲁诺、你别生气呀……”

我话才说一半,原本安安静静侧躺着的金发猫咪忽然生气般卷起被子翻了个身背转过去,不再看我。

急得我伸手只想把他拽回来,竟然拽不动,只好连忙绕到床的另一头,这才发现乔鲁诺已经闭上眼睛,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全世界在这一秒安静了下来,好像只剩下了我和我熟睡中的恋人。

屋内的灯光明亮温暖,可就连这一刻,面前的这个人依然还是在我眼中闪闪发光。

他像太阳,像宝石,像璀璨的星辰,像一切遥不可及的美好,而我在他的光芒下心甘情愿地渺小下来,沦为一颗再普通不过毫不起眼的晦暗沙砾。

恩底弥翁。

脑海中没由来地冒出了这样一个名字。

是了,如今眼下沉睡着的美丽天使就是我心中最纯粹的那个牧羊少年。

即便我不是美丽的月亮女神塞勒涅……

小小的沙砾也还是贪婪地想要用最温柔的吻去贴近那颗闪耀的星星。

于是这一刻,我鬼使神差地捏紧了床单的一角,紧张又万般小心地俯下身,朝那沉睡中地金发美人一点点、一点点地靠近了,就在我打算闭上双眼吻住我心爱的恩底弥翁之际,近在咫尺的绿眸倏地睁开,一下子倒映出了我错愕的脸庞。

然而更错愕地是乔鲁诺,他像是连酒都醒了,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紧盯着我,抓住被子猛地后退了将近半米。

短暂沉默后,他呼吸急促地开口了,皱眉严厉地质问:

“wryyyy……siri,你在做什么?”

我就如同被当众抓获地卑劣小偷,简直羞愧难当,脸颊一下子滚烫起来,支吾了半天才想起掏出了一直藏在口袋里地那只小盒子,献宝似的捧给了床上受惊的金色猫咪,讨好而卑微地缓解了尴尬:

“礼物!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我打算拿给你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