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狗回来了

“快滚吧!算你走运。”

我就这样被人一脚无情地踹向了马路牙子。浑身是伤,但四肢健全。

在那间昏暗空旷布满铁锈与烟臭味的审讯室里不知道是呆了多久,天早就彻底亮了,此时太阳当空照着依旧空无一人的偏僻街道,看样子时间大概接近中午前后。

——这算什么呀?这就结束了吗?杀了西格朗,元老干部们把我抓起来痛殴一顿,就算放过我了吗?还有这等好事?

我仍处于懵逼状态,膝盖骨由于刚才那一下结结实实磕在了街道的硬石板上,顿时和浑身上下其他的伤处响应似的争相作痛起来,还没等我支撑身子爬起来,面前就出现了一双擦得铮亮且无比眼熟的鞋子。

布加拉提的皮鞋。

身穿一身整洁白西服的男人在我抬头的瞬间就已俯身弯下腰,急切担心地伸手扶住了我,一双忧郁而清澈的蓝眼闯入视线,映出了我错愕狼狈的模样:

“辛西梨?他们放过你了?你怎么样?你还好吗?你伤得很重——”

——布加拉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没有打断对方突如其来机关枪般的关怀,也没有问出那个始终让我困惑的问题,思考片刻后我冲面前的人咧嘴笑起来,笑意牵动嘴角破开的伤口,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但仍维持着笑容热切地盯着布加拉提问道:

“是乔鲁诺让你来的吗?”

蓝色的瞳孔几乎令人不易察觉地剧烈收缩了一下。

布加拉提停了一会儿,回道:“是的……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他还要扶我,眨眼我就原地精神满满地跳了起来,这点皮肉伤又算得了什么,我不需要人搀扶,自己跑向了停在路边的那辆白色renault。

那是布加拉提的车,他原本习惯租车,但法国车的普及让这辆renault的价格降到了可以被接受的地步,像布加拉提身份的干部是理应拥有一辆自己的车。

原先在我拥有一个需要上下班接送的漂亮老婆之前其实我也更喜欢租车。

租车有很多好处,便宜且不需要精心打理,你可以不必顾忌血迹会弄脏车座,顶多在还车的时候多交几千里拉的罚金。

但有了老婆就不一样了,尤其我老婆还特别漂亮,随随便便租来的车哪里配得上他!

等明年我还要再买一辆跑车,轮流换着开接送我老婆,那么问题来了,是买低调的黑色还是走风骚路线的粉色好呢?

嘿嘿,等一会儿见到乔鲁诺征求一下他本人意见好啦……

说实话,白色renault也很配布加拉提——如果贴上黑色蕾丝或锁孔形的车贴或许会更配——我压下这样的想法,熟练地拉开了后车座的门踉踉跄跄爬进了车后座。

车内不大的空间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恰到好处的海洋气息,我不喜欢海洋香型的清香剂,可在布加拉提的车上这股气味却总是令人很舒适,就像车主本人一样,带点薄荷的清新,却又没有冷感甚至还很温柔……

我也不必担心衣服上的血迹会弄脏深蓝色的柔软座椅,反正布加拉提根本不会介意,哪怕纳兰迦把整杯橘子汽水翻在车里布加拉提都不会生一点气,只会好脾气地重新再买一杯全新的饮料补给他的伙伴。

好脾气的司机也上车了,他连问都没问一句元老干部怎会如此轻易放过我的细节,就缓缓地发动了车子,我便也顺势打开了车窗,懒洋洋地趴在了窗沿上。

今天那不勒斯的天气很好,有太阳,阳光温暖地洒在脸上,连带那些伤口的疼痛也变得舒缓下来,我看着慢慢掠过的街景,抛却先前被关小黑屋的不愉快经历,陷入了漫无目的的神游:

乔鲁诺现在又在做什么呢?今早我没赶上八点去接他,他是怎么去passione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早餐,要不给他带份甜点吧?

女朋友四肢健全地回来了,女朋友四肢健全地带着甜点回来了,这是双份惊喜。

乔鲁诺那么好,他值得这样双份的惊喜!

买!不就是甜点吗,给他买!再加份他喜欢的章鱼色拉,以防他没吃午餐。

呜呜一回到passione就能看到老婆开开心心享用我亲手买来食物的幸福神情,我siri真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儿

“等一下,这不是回passione的路,布加拉提,你开错了?”

车子突然一转弯,我惊觉不对劲,连忙提醒那个始终沉默开着车的男人。

“我们不回passione,”布加拉提表情严肃,目光认真地盯着前方的路,同时回答我:“你伤得很重,我们先去医院处理你身上的伤。”

“不去医院,不去!”我连忙扒住驾驶座的靠椅,急切地央求:“直接回passione吧,这点小伤而已,我完全没问题,一点都不疼!”

“可是……”

“再说了,乔鲁诺有【黄金体验】呀,”我喜滋滋地挺起胸膛,骄傲道:“我老婆一定会治好我身上的伤。”

我以往也会为了蹭【黄金体验】的治疗在任务时故意受点小伤,但这一回的伤是为了保全乔鲁诺教父地位所受的,于情于理老婆都没法拒绝我的请求。

嘻嘻,老婆不仅得用他那双漂亮的手手通过触碰我肌肤上的伤痕治愈我的疼痛,还要他温柔地给我呼呼!

这波,啊这波是狗狗的大获全胜!

在普通人眼里我看上去或许像是舔狗的卑微,但谁都不知道这实际是道德绑架的小小心机,老婆再高冷又怎样,这回还不是得把我siri抱在怀里哄。

布加拉提没有办法,只好调转方向再开往passione。

我仍抓着驾驶座位的靠背,视线不自觉地落到了他被半截白西服衣领遮挡着的修长脖颈。

人体脆弱而毫无保护的要害就这么暴露在我眼前,只要伸手就能轻松抓住拧断的位置。

——“杀死布加拉提。”

那些讨人厌的声音没由来地在耳边这样响起……

☆☆☆

“布加拉提,布加拉提,”

站在教父办公室门前,我停下脚步,小声呼唤前方正要开门的白西服男人,在对方疑惑回头后我舔着脸不好意思地请求道:

“能扶着我走吗?”

“?当然……辛西梨,怎么了,伤口很痛吗?果然我们还是去医院——”

我大步上前伸手勾住布加拉提的脖颈一点也不客气地挂了上去,紧跟着推开了门,在门打开的瞬间换上了一副虚弱到奄奄一息的模样,极尽演技地朝着屋内办公桌后的人影惨兮兮地哭喊:“老婆呜——”

今天的乔鲁诺穿着一身纯黑色的高定开胸衣,端坐在位置上,让阳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他一边的肩膀上,金色散落的柔顺卷发有那么一小片落在白到刺眼的光晕里顿时就要闪得刺瞎我的狗眼,但比起他更加耀眼夺目的美貌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他听到推门声和我的哭嚎,淡然优雅地抬头,阴影中色泽偏冷的翠绿眼眸缓缓看过来,直接略过我定格在了布加拉提身上,无比冷静地开口了:

“布加拉提,你来了。”

老婆?咦?老婆没看到我吗?

我不甘心地挂在布加拉提的肩膀上努力挣了挣身子,再次尝试吸引老婆的注意力:“乔鲁诺,我……”

乔鲁诺还是不看我,专心地和布加拉提讨论着工作:“latium的冲突我拜托米斯达解决了,你不必担心。另外,城区领地上最近有什么麻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