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103章

轮流来,吃饱喝够就走,一丝破绽都不露。

今天早上,他们的神经绷紧到姐姐。

不得不说,大家都是多年习武的人,坐着挡着还好,一旦站起来,走动起来,或者骑上骡背,总会露出一点点端倪的。

会有一种难以模仿的节奏感和力道感,顾盼的眼神,弓步、丁步,收腰,沉髋,不动声色间总会带着一种随时都可以防御和反攻的姿态。

这是肌肉记忆和刻进了骨子里的本能,哪怕刻意收敛和伪装,也很难一丝不漏的,同样会武的人,在这样严密盯视之下,总会有所察觉。

陛下密令:宁枉勿纵,不容有失!

一大早上城门开启至今,已经遣出追踪人手一百二十七人,共计七十六批次。

然,皇天不负有心人!

“注意,第三列队末尾,新来的小商队!”

不动声色观察了有小一刻钟,很快,就将这几个小商队列位重点观察对象!

当即,便遣出了第一梯队的好手前往追踪窥察。

“快,小心些,通知城外的人,去!”

……

阿康是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察觉不对劲的。

这一路上,他们沿着大路,夹裹在南来北往的熙攘人群当中,浩浩荡荡,尘土飞扬。

日头仿佛能把人晒化,但通往阳都的主干道上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多,骡子矮马,大车小车,一眼望不见尽头。

大隐隐于市,一路走来,都是没有问题的,只是阿康等人嗅觉都十分敏锐,正擦擦汗心里嘀咕着要不要再去车里补个妆的时候,余光忽瞥见前面岔路口恰好迎面来了两个大商队。

一左一右,徐徐而来,挥汗如雨,对方明明撩衫的扇风的交谈的一脸抱怨和身遭其他人一模一样,但不知为何,阿康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正如城门暗窥着对他们的感应,阿康阿正等人全身贯注观察前后左右,这么两行人远远而来,不,是三行,阿康被阿正碰了一下,立即不动声色回头,却马上注意到身后百余丈也有一队类似的商队!

立马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

阿康心念电转,立即下令:“徐徐往左,拐向左边岔道,往奉乡方向!”

他唇角微动,不知真假,不知敌友,但阿康凭借多年的经验和直觉,他感觉不好了!

心脏一沉,继而狂跳,只是他处变极多反应十分之快,没有纵马,更没有惊慌,立即命令顺着人流拐上一条往左的小道,往奉乡方向去了。

离开这个很可能即将被三面夹击糟糕处境。

他们的反应之快,显然出乎了对方预料,阿康手下还有暗哨的,没过多久,暗哨传回急讯,“那三个商队真是冲咱们来的!”

他们也察觉不对了,当即四下而动,往这边疾速而来了。

“快,快走!”

后方两个小商队陡然合二为一,拦在后方给他们殿后,阿正狠狠一扬鞭,拉车的马陡然长嘶,立即往前狂冲出去。

一下子就将苏瓷颠醒了。

她今天早上醒得太早,上车没多久就睡了过去,半上午睡醒,不过车厢很热,她怀宝宝了感觉更热,窗也没怎么开,她更不能露脸,醒了没一会儿就有些受不住了,想想还是睡吧,睡着了不热了。

拿冷水擦了擦汗津津的脸和胸背,她勉强躺下去,模模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有点肚饿,正要睁眼,车厢却陡然被一甩,速度立马就狂飙起来了。

“什么事?!”

苏瓷一惊,立马翻身坐起,撩起车帘。

车外阿康阿正等人一脸肃然,跨下特地染成杂毛的马匹也不再伪装,连连挥鞭子,烟尘滚滚,将速度催动到极致!

——这马,是西南马和河曲马杂交的,看着比河曲马矮,但耐力和爆发力非常惊人,速度很快的,是马场配出来的新品种,杨延宗特地命人自西南运过来,伪装成杂毛劣马。

可现在,阿康等人已经顾不上了,直接撕开伪装!

“夫人,您坐稳,我们正被人追踪!”

阿康阿正等人神色一片凝重,他们几乎是马上就想到了季元昊那边,不知道是偶然,还是消息走漏,百思不得其解,但现在已经顾不上了,先脱身再说!

可这脱身,岂是那般容易的?

季元昊亲自安排布置,下了死命令,几乎是天罗地网,他对苏瓷这人质是志在必得的!

狂奔大约了一刻钟,负责哨探的同伴疾冲而返:“不好了,他们是有备而来的,人很多!”

这么多人都拦不住?!

阿康等人心一沉,苏瓷当机立断,一手扶住肚子,另一手一扣车厢门,人就钻了出去,她直接往外一跳扑出:“弃车,快!”

“我们进山!”

阿康一跃而起,横抱住苏瓷,在阿正等十数高手保护之下弃马一掠纵身急去。

留下的几个人立即归拢马匹车辆,驱赶着往另一个方向急冲。

奉乡依山,举目大约一里地多即是丘陵小山地带,再往前十数里就是奉山,奉山是大西岭的一条小支脉,他们希望能冲进大西岭群山。

然而,事与愿违!

急速掠出七八里,忽阿康耳朵一动,面色大变,苏瓷急道:“怎么了?”

她很快就知道怎么了?

只听见马蹄如滚雷般的响动,地皮在隐隐震颤,这军队出行的动静,远处,旌旗隐动,只见一队千余人的人戴甲军士突然在前方出现。

而兵甲的主将,已经率人弃马急掠而至。

前后夹击,四方八面。

这领头的主将,正是季元昊的心腹之一,陈义渠。

陈义渠停下,拱了拱手,从怀中取出一枚金令,客气道:“陛下有令,请杨夫人随我等走一趟。”

现场沉默片刻。

苏瓷:“既是公事,陛下所邀,让他们回去罢。”

她按住阿康肌肉贲张的手臂,阿康阿正等人一听她这么说就急了,“夫人!”

苏瓷却摇了摇头,阿康他们跟着没用,跟着一起去也会被分开,保护不了她的,反而让杨延宗折损心腹,她神色一厉,瞪他一眼:“赶紧走,回去给你主子报讯!”

“快!”

她压低声音:“这是命令!”

苏瓷立即看对面的陈义渠。

陈义渠略略犹豫,最终点了点头:“杨夫人所言甚是。”

陛下原话是:“请杨夫人进宫做客。”而目前,他们和杨延宗还没有真正撕破脸,他权衡片刻,示意左右,让开一条道,让阿康等人离去。

苏瓷提高声音:“把我们的人都带走!”

僵持了这么一阵,后头陆陆续续赶上来不少提刀浴血,苏瓷示意,将所有人都带走。

后方赶上来一辆马车,陈义渠微微俯身:“杨夫人,请。”

艹!

肚子里的宝宝大约是感觉到了母亲的情绪,动得厉害,苏瓷一手轻轻安抚他,没说什么,抿唇登上了马车。

陈义渠一挥手,“撤!”

……

这俩马车,当天就进了皇宫。

苏瓷和季元昊也见面了。

说来,她和季元昊也许久不曾见过了,这个男人英俊挺拔一如既往,一身藏蓝色绣金龙纹的帝皇便服,负手缓步出了殿门,还笑了下:“很久不见了,二娘。”

苏瓷站在台阶下,她也没什么不直视圣颜之类的规矩,端详了台阶上的人一眼,“是许久不见了,陛下风采更胜往昔啊。”

季元昊笑了笑,转了转手上的念珠串,这珠串原来是季承檀的,他们母亲临终给刚出生不久的季承檀挂上的,季承檀成大后一直戴着,后来季承檀和任氏去世后,他便留下这珠串作念想,一直戴在腕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