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一开口,迟染便知已经换了人。虽然都是一副装扮、一派作风,却不知是多少人披了这一个皮囊呢。琴心也出来迎接,又换了一身极漂亮的装扮:“迟姐儿,封姐儿,琴心已备好酒菜,可愿前往一赏?”
封桥再次看得瞎了眼——迟染用扇子抽一抽身边人:“口水,收着些。”
封桥下意识地去摸下巴,结果摸了个空,哂然一笑:“哎,阿染,我不能抢你的人……”
封桥说话语调本就有些怪异,前面露出那么垂涎的神色,再刻意说这话,周围哄笑一片。人群里突兀传来一句——“哟,琴心哥哥,这是一男要两嫁呀!”
众人哄笑更甚。
琴心闻言脸上多有挂不住,只得微微低垂了头。
入了倚红阁,哪里还有“嫁”这一说。即使是清倌,一直只弹琴奏曲儿未曾破身,那也是洗不清的。还两嫁……硬要说“嫁”的话,嫁的岂止两人,这“哥哥”二字更提醒人他年岁也快到了,破身之后便是一双玉臂千人枕。
看到众人哄笑、美人委屈不知所措的样子,封桥憋红了脸,几次开口都不知说什么未能成言,只好干着急。
“这琴心是个妙人儿,我很喜欢。”迟染说着,目光看向的却不是琴心,而是封桥。
“那……那我不会抢你的人……”封桥语无伦次,只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一遍,竹竿样的身板配上这语言显得整个人都没什么底气,倒像是在咬牙死撑。
“不过美人如衣服,姐妹如手足。我思忖着不如赎了他身送你府上。”迟染坚持着,与她来回推让。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少时封桥一直对待她的态度,太过殷勤了,重生以来戒心稍重,这种感觉更加明显。如今连如此上心的人都一点都不争取地拱手相让,迟染确实觉得她和封桥的交情没到这个地步。
如此看来,前世封桥最后的背叛也不算一点征兆没有。
“不,还是归你好……”封桥只当迟染生气了开她玩笑,依旧推拒着。琴心脸上已经不那么好看,一双眼睛幽幽地看着封桥,千言万语。
迟染看这对痴男怨女,暗觉好笑。
一对儿都喜欢拿她迟染做挡箭牌很好玩是么?琴心虽然每次在她迟染出现时都刻意打扮一番,不过是为了让封桥去追逐的。除却封桥的鬼心思她还未猜透之外,原本就是各自不够坚定,平白无故地找她迟染这么个莫须有理由图什么呢?
“其实封姐儿不必如此。”迟染说得很是动情,“我上次来又结识了妙人儿,且……一夜款曲,已是欲罢不能,偏偏我那冤家又颇为善妒,如今做成人之美的事情,也不全是因为高风亮节。”
除了封桥一声“啊?”,琴心神色莫辨之外,围上来的人都起哄要她说出来是谁。
迟染抿唇握拳,鼓起勇气,步伐坚定又不失风流气度地往前面走……停在一个走廊边上提着夜香桶哼哧哼哧穿堂而过的小哥儿面前。这小哥儿正是迟染要找的,如今他在前厅出现,也省得迟染费力报上姓名去搜寻。
老鸨以为迟染对此不满,于是插口怒道:“臭癞子,怎的又从前面走?污了客人!”
却不料迟染把人抱进怀里、朝侧脸亲一口,说道:
“近来觉得天下脂粉无非一个样子,无甚颜色。那日得见小貂儿才觉得眼前一亮。这红粉衣裳和那日正是一件,很称小哥哥黑红的肤色,熏香味道也是迟某极爱的。一度甚是难忘。就想着给封姐儿赎了琴心,鸨公爹爹不如顺带把这小貂儿给我?”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