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小朋友的声音大了些,贺东心情明媚,漫不经心地说道,“把衣服脱了。”

叶漾傻了:“啊?”

贺东说完才发现自己这话有些令人误解,哭笑不得地解释道,“上衣脱了。”

出于对贺东的信任,叶漾没有追问为什么,脱光了上衣,少年单薄的身体暴露在贺东的视线里,冷空气在接触到叶漾的时候,他还打了个颤。

贺东看了片刻,就有点不忍心了。他当然不是突然兽性大发相对未成年下手,他只是想看看叶漾的身上是不是如他想象的一样。

果然,小朋友除了肩头的有一颗圆圆的疤痕外,手臂上也还有还好几个,背上也有一些鞭长的伤痕,比少年的肤色白上一度,是陈年旧疤的颜色。

“他们怎么敢?”

贺东简直要被气笑了,发现少年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才发现现在的温度并不高,他连忙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给叶漾披上,并打开空调。

“他总说棒棍底下出孝子。”叶漾坐到床上,自嘲地笑了下:“那时候我还小,无力反抗。很多事情我根本没有做错,但在那个女人的耳边风下,都成了我的错,于是他就打我,他不在的时候,那个女人也打我,见血留疤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这些回忆本是灰暗的,但在贺东明显心疼的目光下,叶漾竟觉得这些似乎也没什么,他还反过来安慰贺东,“我是疤痕体质,这些伤都是三四年前的了,只有肩膀上的烟头是最近的。”

“我上初三的时候,已经比那个女人高了,她不敢打我了。”

她只敢吹枕边风。后半句话叶漾没说出口 。

贺东揉了揉太阳穴,“那你的学业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叶漾一提到这个情绪就十分低落,“不要了呗。”

贺东思考片刻开口道:“漾漾。”

“嗯?”

这是贺东第一次叫叶漾的名字,还是昵称。叶漾一时有些恍惚,上一次这么叫他的人是谁来着?好像是他死去的曾祖母。

“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可能一辈子靠着这个□□活着。你连银行卡都办不了,你没办法坐火车,坐飞机,没法出国。你甚至很难离开这个城市。”

“我知道……”

“你不知道。”贺东有些心疼,但还是语气坚定地说道,“你对于社会来说,是一个不存在的人。等以后你遇到喜欢的……女孩子,你都没办法给她一个名分,你们不能结婚,也不能有孩子。”

“我……”叶漾有些迷茫,“我没想那么多,我也没打算谈恋爱,也不想结婚……”

“然后一个人孤独终老吗?”贺东打断了他,“这不实际的漾漾,你不可能一辈子遇不到喜欢的人,也不可能一辈子在这个城市当个透明人。你不能买房,不能住酒店,连网吧都接纳不了你……”

贺东说得很残忍,但叶漾明白,这就是现实。

可他能怎么办?回到那片沼泽地,然后掉进去,越陷越深,再也爬不起来?

酒意渐渐从叶漾脑海中淡去,脸上的红润也逐渐被苍白取代。

“比起你说的这些,我……我更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