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前途”。郑旭被这个词刺得心跳都空了一拍。他想要反唇相讥,才刚开口,却又没有话语能说出口。关于前途,每句话都会牵扯到《棒喝》,都会牵扯到郑旭的无能。他不能把这些讲给许千山。他的骄傲不允许。

郑旭曾经有过一些模糊的想法。他想过要出人头地,撑一把伞,将许千山罩下来,让他自由去追他的前途。可是现在,他们的前途在哪里?他能给许千山指一条不用遮遮掩掩的出路吗?

从来没想过未来的不是许千山,而是郑旭他自己。

郑旭看着许千山。他们散了很久的步,天都快黑了。暮色里彼此面目模糊,只有影子长而又长,从树荫里支棱出两条不肯妥协又不能契合的棱角。许千山不知何时已流下眼泪,细微的抽噎声断续传来,郑旭感到钝钝地心疼。但他再没有别的话可说了。

郑旭从裤兜里掏出鸭舌帽,往头上一套,转身大步离开。

第11章

《棒喝》的亏损让张未然前所未有地忙了起来。这事儿本身就有郑旭的份儿,张未然使唤起郑旭来也一点儿不心虚。但郑旭最近也太勤奋了,跟全职工作似的,只要没排驻唱就一天八小时地跟着他跑,张未然还是觉得不怎么适应。他逮着机会问郑旭,郑旭只说想赶紧把《棒喝》的窟窿填上,又说事儿太多,让张未然少废话。

事情确实多。张未然注册的音乐公司叫兀那音乐,醍醐仨人当初在合同上看见这名字,爆笑了一下午。兀那音乐开门大亏,幸好凭着张未然的北大毕业生身份,在校友圈子里接了个挺有钱的广告配乐。张未然指派郑旭掌眼制作,最后项目效果不错,兀那也有了喘息之机,资金盘活,好歹是没死在第一年上。

看郑旭好用,张未然干脆跟郑旭商量让他也来兀那音乐。一顿烤串儿以后,兀那就多了个股东。

九月初,张未然又接了两个大单,心情松快地请兀那几个员工还有郑旭一块儿喝庆功酒。喝完一摊,张未然放员工们先回去了,又要跟老朋友们续摊。还在盘算再邀请哪些人,张未然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怎么最近没见到千山了?”

郑旭倒酒的手一顿。

八月在北大,他跟许千山吵了一架,不欢而散。从那之后几个星期,两人再没联系过。按郑旭从前的感情经历算,这一架吵得也不算凶,过两周就该和好了。但这事儿有哪里不一样。也许是许千山跟他从前的男朋友们不一样,也许是郑旭变得不一样了。

这两周来,郑旭没主动给许千山打过电话,许千山也没来找过他。像是那根牵动两个人的细线,忽然就被剪断了。郑旭刻意让自己忙得疯魔,不是待在录音棚就是待在会议室。只有偶尔的午夜梦回,他会想起许千山,想起那句“我们的前途在哪里”。

他跟张未然模糊讲了几句,张未然多聪明一个人,又在那个环境里熏陶过的,立刻就听明白了郑旭和许千山的矛盾点。他觉得匪夷所思:“就为这?他不乐意出柜就先不出呗,多大点事儿啊,还能冷战的?你当时求婚搞得那么郑重,现在包容包容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