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的时候搓搓嘴角,口水流了一枕头。

他站在水龙头前机械地搓洗着弄脏的底裤,心思却越跑越散,昨晚那人隔着电话趁着自己半梦半醒戒心低问的是什么,自己答得又是什么啊……什么无畏自由大师送钱的,也太羞耻了。

一脚踏进商业摄影的圈子,拍摄的都是追求利益与金钱的产物,羞于成师。

说没有梦想是不可能的,起初他觉得自己总要有机会拍出一朵废墟中的鲜花,还是最触及心灵的那朵。可现在的他,追求安逸似乎已经成了本能。

他依然记得,高三的某个下午,他终于确定自己的人生中出现了某些独特的,匪夷所思的,不能与人道的事情。在难以面对的冲击之下,他独自躲在图书管理梳理繁乱的情绪。

隐匿在书架之间,手指划过一本本高低参差的书脊,最终停在了一排黑白色调中最突兀的那一抹暗红之上。the?livg?theatre,人生舞台。

黑白照片裹挟着那个年代特有的市井之气,有瞎子,有老者,有穿着旗袍站在阴影与光明分割线上的风韵,有街角眼神迷茫空洞的幼童守着水果摊。丁达尔效应下的逼仄小巷留不住光,两侧的建筑眼看着就要被阴影吞噬殆尽。

他险些要流下眼泪,另一个世界生生从书页里走出,矛盾杂糅,舞台上充满苦难的浪漫。

要问他是什么时候决定拿起相机的,那大概就是那一刻。

对于那些作品的共情让他忽然想通,接受了自己,堂堂正正站在人生舞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