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凉挑挑眉,“那我们走吧。”
高潜的奔驰停在医院大门前,他盘腿坐在suv引擎盖上,指尖夹了一根雪茄,正吞云吐雾。
余光瞥见钟凉和王皓迪,利落的把烟掐在小烟灰袋里,用手扇了扇驱赶身上的烟味,跳下车头,朝两人走过来。
“阿凉,迪叔。”高潜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打招呼也简洁。
“表哥,这周末怎么过来了?”钟凉进了车,里面已经开足暖气。
“来看你。谈一谈公司的事,还有,”他顿了顿,给车子点火,“看看姑姑。”
钟凉脸色一沉,指甲掐着手心,一时不知作何反应。难怪高潜没有带司机,行程也安排的神秘。
车辆平稳行驶在覆盖着白雪的公路上。车厢内安静无声。
钟凉知道此行的目的地,心里却忐忑着。窗外闪过无数光秃的树,在钟凉的眼中幻化成了黑暗的森林,树枝无限伸长延展,缠绕成茧房,把他牢牢困在其中。
他很想来看她,却近乡情怯。
城郊墓园,碧空如洗。
高潜从后备箱拿出一束白菊花,零星点缀几支薰衣草。钟凉近乎麻木的跟着他,停在一个墓碑前。
黑白照片上的女人巧笑倩兮,眉眼间尽是温柔。即使照片定格了,依旧能发现她嘴角噙着的笑,酒酿一样香甜。
高潜把花轻轻放在墓碑前,和王皓迪一起动手清理着杂草。没一会儿,便干净如初。
钟凉只是用很深很深的目光凝望着照片,半晌,缓缓坐了下来。
“我和高纯姑姑相处的机会很少,大概在八岁以前。”高潜坐在钟凉身边,同样看着那个女人,“高家世代从商,家教极严。我爷爷到我爸,都不允许我们从事艺术工作。所以小姑姑为了追求梦想,年纪轻轻就同高家彻底断绝关系了。那时候我也还小,一心想像她一样勇敢,长大一些偷偷给摄影杂志投稿,自以为留了大胡子就天衣无缝。要不是我是这一代的独子,早被赶出家门了。”
“那个时候纯小姐风华正茂,才华横溢,刚出道就小有名气,没有用高家的任何一点资源。她心地还特别好,我当时才十几岁,是杂志社的小杂工,犯错被辞退的时候,是她让我做她的助理。她是我的恩人。”王皓迪想到过去种种,颇为感慨,“她花了很多钱做慈善,救过很多孩子...她那么坚强独立的一个人...”
“我只是没想到,小姑姑很快就销声匿迹了。直到她病重,悄悄联系我。很早就想来见她一面,今天终于有机会。”高潜难得说这么多话,嗓音沙哑,带着惋惜和悲伤。
钟凉沉默的听着,想到小时候住的白色别墅,花园种满各色的鲜花,房内摆放高雅的艺术品,每一处角落都鲜活而美好。他和母亲都很少出门,他以为这会是他的全世界。
偶尔,母亲带他去市区的公寓,等待一个英俊沉稳的男性alpha按响门铃。他在母亲脸上见到少女一般纯真的微笑,和面对自己的怜爱是不同的。
那是他的父亲,却不是他一个人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