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在遇到艾尔瑞之后,有很长一段日子我都会花时间思索,如果我没有他,我之后的人生将会是怎样的一般模样。
我坐在阳台侧过身,看着艾尔瑞双腿蜷起陷进沙发里,低着头在速写本上涂抹着什么,卢比安静地趴在他的颈边的沙发背上甩尾巴。
我至今仍对此感到惊讶,在艾尔瑞身边时,我的内心是如此的平静而宁和。
人在许多时候都并非是诚实而坦率的,但卢比却总像一面昭然的镜子一样,倒映着我的无论是幸福还是狼狈。
艾尔瑞说,屋内的空气里混杂着绘画颜料的味道和烟味后太难闻了,我开玩笑说,可以压缩几罐给「塔」里的哨兵们送去,艾尔瑞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大笑着问我“合不合法”,我故作遗憾语气夸张地道,“当然不了亲爱的”,然后我们俩大笑着在沙发上滚成一团。
但从此之后,我便只在阳台上抽烟了。
艾尔瑞发现我的烟量渐减,却贴心地什么也没说,只是有一次从超市回家后给我买了一大包木糖醇放在柜子上。
艾尔瑞的头发在日常光线下会呈现出浅淡的金栗色,微卷的发尾被别到耳后,露出一边的耳朵与白皙的脖颈,他穿的衣服很宽松,领口露出一截漂亮的锁骨。
我盯着那处皮肤沉思半晌,卢比突然焦躁了起来,它喵了一声,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它便伸出舌头舔了舔艾尔瑞的后颈。
我暗骂一声,然后猛吸了几口烟,顺手把这个小混蛋变没,但艾尔瑞已经被打扰到了,他停下手中的笔,摸了摸脖子,笑着看了过来,问,“以利亚?”
……
“以利亚。”
我喜欢他叫我的名字,从第一次见面时起。
他说,“我叫艾尔瑞。”
我感受到他的情绪波动干净而澄澈,而我几乎不需要使用向导能力,就能看出他对我的喜欢,和镇定大胆之下的一丝紧张。
是个可爱的人,我想,但也许与我并不适合。
此时我已经在29岁的关键节点上,我几乎算得上是孤注一掷地离开了「塔」,走在城市的街道上却感觉茫然而无依,我不可能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碰运气地寻找到一份毫无功利性的爱,如果没有人来拯救我,那我只能回到「塔」无望地接受他们的安排,或者干脆走向死亡——当然,种种黑暗的想法与此同时也在我脑海中的徘徊不散。
我是向导,我当然知道有数种方法能让毫无抵抗力的普通人或共感者服从我,而我也相当清楚,一旦我决心动手,将会承受怎样可怕的风险和来自「塔」的威胁,以及道德上一去不复返的堕落……
艾尔瑞显然不是一个适合下手的对象,无论是单纯地与我交往、然后被我的焦虑牵累,还是作为我那些潜在黑暗想法的实施目标。
我稍微一犹豫,便让艾尔瑞抓住机会表现出了异常坚定的态度,他此时此刻的眼神很是漂亮,而作为一个向导,我很喜欢这种澄明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