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以利亚眼中升起浓重的愧疚和不忍。

我张了张口,很想告诉他我还好——比起他所忍受的,我所遭遇的可能什么都算不上——但法官的眼神制止了我的出声,我这才想起我这样的“特殊证人”在法庭上是无权发言的,就和一个装饰性的傀儡无异。

法庭上负责公证和鉴定的向导走过来,低声向我嘱咐了几句,说明她即将做的需要我配合的事——我需要将精神放松,接受她的神经末梢的触碰,她继而会一边提问,一边感知我的精神海和情绪波动,以此判断我有没有受到过不自知的精神干预。

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这位公证向导对法官汇报,“特殊证人已接受12小时以上的与被控人的隔离,且此时以利亚·安塔伊已被A级的人工屏障隔离,无法施展精神触梢。特殊证人艾尔瑞·嘉斯为共感者,我们决定启用‘四级’的精神调查,以保证特殊证人的安全和调查的可信度。此次裁定结果即为公正判断。”

法官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于是,她在我身前坐下,我按照她的要求闭上眼睛,短暂地逃离了眼前这个令人恐惧而窒息的环境。

——如果是真正的哨兵或向导,此时就会看见,向导的精神末梢如纹理如雪花如织网一般,在虚空细细密密地展开,那该是怎样的壮观而美丽的景象,然而在坐的人们不是对此司空见惯,就是无心欣赏。

我感觉我的脑袋突然被什么东西动了一下,那是一种很奇特又诡异的感觉,仿佛有人将无形又粘腻的触手伸进我的脑海深处开始搅动,但这种翻扰又很平静、缓慢与克制——我毫不意外当她精神力全开时,会瞬间把我的思维和意识都搅成碎片——原来以利亚并不是在哄我,向导居然真的可以如此可怕,而以利亚竟如此温柔。

我的心中不可抑制地浮现出浓重的哀伤。

公证向导开始向我提问,她的声音仿佛从远方传来,但我又可以清晰地听到。

她的问题都是方才法庭上问过的,只不过这一次询问的对象从以利亚变成了我。

“您对以利亚·安塔伊先生在他三十岁的期限之前刻意接近你,有何看法?”

“我不知道他有这个期限,对,他没有告诉过我,但我不认为他在利用我。”我听到我答道。

“您可否陈述一些能证明你们之间的感情的细节?”

……

可能是因为她在引导着我的记忆和感觉,我发觉我能够一一清晰地回答她,而我同时也发现,我和以利亚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居然已经如此之多——多到逐渐汇成河流与湖泊,而将来必将汇成沧海。

我将自己的内心和经历完全坦白,坦诚地讲述给以利亚,以及这些因为陌生所以无情的人。如果是方才,我肯定还会将他们对我所作的当成一种羞辱,但此时此刻,我只想告诉以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