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等到高考。
只剩高三最后一年,外加这个学期剩下的一点时间。剩下的时间不多,顾朝明并不想和顾涛有什么争执与来往,可顾涛并不打算放过他。
也许自己是顾涛唯一的孩子就是他厄运生活的根本来源。
顾朝明开始后悔,后悔将上帝给他的厄运之水倒在他命运的开头,后悔选择顾涛当他的父亲。
看到停在门边拔门上木屑的顾涛,大脑经过计算自己口袋里还剩多少现金之后,顾朝明从口袋里掏出所有的钱递给顾涛,只为换一个安全出门。
红的、蓝的纸币没有规律地叠在一起,有些折角。
顾朝明没有说话,空气中只有顾涛抠门板上木屑的声音。顾朝明虽没有说话,但动作的“言下之意”表达得非常清楚。
顾涛像等待在门边要糖的小孩,顾朝明递过去一粒糖,顾涛马上走过来接住。
他们之间从暴力制服到无声交易。
顾朝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对顾涛大把大把要钱的行为感到麻木。以前能给顾涛三四次的钱,现在一次给顾涛也嫌少。
顾涛是一个无底洞,是一个吸食自己孩子血液的吸血鬼。
顾朝明只想忍耐最后一年,一年后能走多远走多远,能躲多深躲多深。
他将一切的希望寄托于那年高三的夏天。
窗外灰色的朦胧跃进窗内,沾染上折叠的纸币。
顾涛的手指在沾染上傍晚灰色的纸币上一捏,捏捏纸币的厚度。
顾朝明心里猛觉顾涛肯定不会满意。
床上的手机无人接管,顾朝明背对着他每天晚上睡觉的床铺。
电话对面的林见樊庆幸电话不能将他的呼吸放大,不能将他的呼吸带到顾朝明那边。
那边一直没有说话,冥冥之中林见樊也没有说话,一直沉默,沉默,他像是明白什么,明白顾朝明忽然沉默的理由。
顾朝明的父亲太复杂,寻常人的沉默可以立即问“你怎么不说话”,可对于在家的顾朝明,林见樊不敢问。
有太多事故他可以隔着电话想象,众多事故的开头都来源于一个名字——顾涛。
顾朝明递出那叠纸币的时候,林见樊呼吸都屏住,不敢太大声,怕暴露自己。
“这不够啊。”电话那头终于有人说话。
是顾涛。
顾涛拿过顾朝明伸来的纸币,一捏纸币的厚度,只手指触碰纸币的功夫马上得出不够的结论。
林见樊屏住呼吸,倒吸一口凉气。
他的猜测没有错。
林见樊不敢出声,他早就知道顾涛神经质,他怕自己出声会触动顾涛脑中不知道哪根神经,怕给顾朝明带来无妄之灾,虽然房间内顾涛与顾朝明的气氛已经逐渐开始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