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看着看着,食道里突然涌起一股热流,烫得他的胃烧起来,像有团火。
他跑了几步,孩子气地跑到那餐桌边上去。
食物的香味儿早已飘散开去,消失在他用冷淡言辞伤害薄聆的那几十分钟里。
嘎拉——
江离拖开椅子,坐了上去。
他心里响起了一些音乐,很像拉赫玛尼诺夫的E小调第二号交响曲的第二乐章,只是断断续续的,又凄绝许多。
他的脸色苍白,神情悲怆。
内心深处那些破碎的乐声像许多飞起的白色纸屑,围绕在他身侧,被他心中的一阵狂风吹得四处乱舞。
他仿佛置身于废墟之上。
小提琴拉得太哀伤,将情感的浪潮推至最高,他坐得很直,脖颈那处凉风环绕。
眼前一幕幕闪过的场景,里面都有薄聆,他恍惚看到了薄聆在厨房做饭的身影。
在一尘不染的料理台上,将馅料包进春卷皮里,开火,把油煎熟,再把春卷放进去。锅里“滋滋”地叫,油上泛起白泡泡,是一副活泼的画面。
江离不知不觉落下泪来。
眼泪流至腮边,一滴滴落到衣服上,与黑色的夜色融为一体,再找不着。
他拿起筷子,夹起春卷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
整盘炸春卷都被吃完后,他又吃小白菜,把凝固的油脂和氧化的菜叶全送进胃里。最后再吃掉皮蛋瘦肉粥。
眼泪好像一直在流,好像又没流,他感觉不到。鼻尖很凉,凉得像挂了雪的树梢。
而这地方好似有着一堵墙。
墙的内侧,他可以掩饰自我,用完美的心理暗示来催眠自己。墙的外侧,则是真实的世界,所有东西已被说明,所有属性已被定义。
他正好就坐在这堵墙上。周遭浓雾弥漫,一切都看不清,只有真实的情感在流窜。
所以他在一无所知里泪流满面。
……
次日是个阴天,浓密的阴云覆盖在天空,挡住光线,整个世界一片灰败。
薄聆终于把钥匙插入锁孔,他已在门口踌躇许久,思索着如何跟江离谈话,把他带去医院。
门开了,薄聆却察觉到一丝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