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也想要远离那个人,江离微侧着身体,把目光放到马路上去,看大货车照着大灯往前驶去。
他的瞳孔猛地缩紧。
那亮黄色灯光照得极远,把那路中央一只瑟缩的小猫照得分外明朗,而车子就要开过去了!
江离的心被紧紧揪住,他的腿先于意识行动,不受控制地往前跑去。
薄聆刚注册好,转身便看见他往马路上跑去,当即皱起眉,紧跟着走过去。
江离听见货车那特有的哐当的响声,铁皮摇晃着,用剧烈的、冷酷的撞击声响刺激着他的耳朵。
他一下子觉得呼吸困难,脚如浇铸,怎么也挪不动了。他眼睁睁看着那货车无情地、毫不顾忌地碾过了那只猫。
他的头脑一片空白,又猛地开始发热,一阵又一阵的烫得骇人的热意钻进他的大脑,他眼睛烫、太阳穴烫、脸颊更像是要烧起来了。
好像,他也就躺在那轮胎底下,任凭那玩意儿从他身上碾过。压断他的肋骨,挤出他的血液,使他成了脏兮兮的一团糊状物质。
他仍紧紧地握着那把伞,用力之大,仿佛要把伞柄捏断。
他的眼前被昏黑的阴翳遮住。沉沉的天色,雨如泼墨,一瞬间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江离不记得他出车祸时的样子。大概是难看的,他想。
“江离。”
“江离。”
“江离。”
有人在叫他。他渐渐找到一点清醒的白色,从那黑漆漆的地方往外走,动了动干涩的喉咙。没能发出声音,但他眼前稍微多了些亮光。
昏黄的路灯落到地上,把沾着雨水的树叶照得反光,他眼睛一痛,闭了几秒才又睁开。
薄聆站在他面前,衣服和头发都被雨淋湿了,却用着笃定而温和的语气对他说:“猫没事,避开了轮胎。”
江离这时候很迟钝了,一时间听不懂薄聆的话,样子是呆滞的。
于是薄聆轻轻地扶住他的下巴,让他转头,在他身旁说:“你看,它活着。”
可怜的小猫,浑身沾满泥浆,脏得看不出本色,小小的身躯仍害怕地蜷缩在路中间。
江离吸了口气,鼻腔里发出微弱的声响,听上去很脆弱。他遥遥地看着小猫,目光不自觉地变得感伤,仿佛在看死去的他自己。
薄聆看一眼他,又看一眼小猫。他抬步走过去了,大步地朝着那只猫走过去。
这时马路上没什么车了,只远远地传来几声鸣笛。
江离的心陡地活泛起来,他看着薄聆的背影,看得格外仔细,他屏住呼吸,又惊又怕。
他看到无穷无尽的幻象。
薄聆被大雨淋得浑身湿透,他走过去,抱住那只小猫,如同抱起一个死去的恋人。
悲绝的天色,不停落泪的苍穹,预示着阴郁的毁灭。来来去去的车辆,开得迅疾,带着虚影毫不留情地压过了薄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