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发誓他这辈子都没像今天这么讨厌过北京拥堵的交通,全程他就像屁股底下生了钉子,左挪右挪怎么坐都不自在。想把身上这件衣服脱了吧,他又想起周白陶之前说他脱衣服那话,不换吧,这衣服上的香味儿又老让胡杨想起银裴秋。时不时他还要挨上几个张苗苗探寻的眼神,周白陶咳一声都让胡杨吓得往门边缩。
眼见窗外的建筑物越来越矮,胡杨心里多少有点儿慌了:“周哥,神仙,咱们要去哪儿啊?……不回公司了?”
“回公司让你试试其他艺人的眼刀子也不错。”周白陶抽出西装前襟的手帕慢慢擦眼镜,那蓝纹花布捏在他手上,两头夹住镜片慢慢地磨,胡杨一看心里就觉得周白陶在盘算些不好的东西,连连摆手还险些把衣服甩到周白陶脸上去。
“听说你把床板踢断了,公司短时间没办法给你安排新宿舍,我呢,也需要多一点儿时间跟你了解了解,”车辆驶入小区的时候周白陶才慢悠悠地戴上眼镜,皮笑肉不笑地对着胡杨说,“于是乎我牺牲了一点自己的私人空间,等你身上掉金子的时候希望你能付得起房租。停车吧,右手那一栋。”
“我感觉我的人生好像到达了巅峰。”胡杨全身僵硬像个机器人一样推开车门,和张苗苗站在一起凝视着周白陶开门的背影。
刚在车上他就听到导航里那个机械女声在说门头沟,胡杨再怎么没见识也知道那边儿有几个高档小区。他第一没想到这是周白陶的房子,第二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一栋——半山腰上前带花园后带游泳池的别墅能被一个破公司的二线经纪人给买下来。
“哥,咱们公司培养艺人的钱是不是都给你买房子去了啊?”胡杨伸手去摸那个铁门,凹凸不平还带点儿花纹,他吞了口唾沫,声音越来越小,“这得多少钱啊?”
“你以为卖屁股能卖到五千万?”周白陶一手敲在胡杨手背上,“新刷的德国漆,掉你银裴秋的衬衣上让你上天上人间边工作边还。”
胡杨悻悻地收回手,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周白羊往里走:“哥你怎么知道是银导借我的衣服啊?”
周白陶之后的话直接把胡杨打蒙了:“就央视那个穷剧组,谁能肯花八千多上铂缦定制衬衣?袖扣别刮花了,意大利限量手工定制款呢,全北京也就只有三对儿吧。”
“穿一身钱在身上原来是这种感觉啊。”胡杨走的更像机器人了。
这栋红砖白瓦的欧式别墅有三层,推门进去就是个沉陷式客厅,下面围了一圈银灰色马毛沙发。胡杨没来得及多看两眼,他浑身不舒坦赶忙溜进厕所把衣服换了。等他出来的时候张苗苗已经走了,整个客厅里就剩下换上居家服的周白陶和他,原本就不怎么流通的空气现在整个成了胶水,生生把胡杨的脚黏在地上,根本不敢往前走。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没见过什么世面,公司给他立的那什么贵气人设全靠脸来保持完成度,实际上他那个里子填满了城乡结合部到处飞的鸡毛。
周白陶只看了胡杨一眼,也没催他入座,自顾自地就开始提问:“爱好?”
“画画,口琴,做饭……”胡杨小步开始往沙发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