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毕竟有些道理,青衿曾是临远侯的书童,临远侯与明家关系又匪浅。紫渊那声大笑倒将我惊醒了几分,毕竟曾经假造折子一事,我也是怀疑过他的。青衿于我来说,亦不无辜。此时青衿过来道,“大人,悯枝说到底是赵家的丫鬟,赵夫人之前并未将身契一并送来,明日青衿带她回赵府与赵老板商议后再做处置吧。”
“也好。”
我抬起头,起身离座,路过悯枝时看了她一眼,恰她抬起头来谢恩。
我终于明白为何见她总觉面熟了。这个角度,就是她噙了泪楚楚可怜的样子,像极了若白在栖霞馆与老板争吵后的样子。
那日他伏在榻上,我替他后背上药,他也是这样一副表情,“孟公子,打搅你温书了。”
我在悯枝身侧顿了顿,还是按下了要扶她起来的手,冷声道,“先关到柴房去,明日再议。”
第二日虽是休沐日,但我还是进了一趟宫。
下了朝,圣上常在垂询殿待着,内阁几位学士便常伴在圣上身侧。等公公通传时,我恰见奉议司那个姓赵的散大夫跟在明诚之身后出来了,见了我,明诚之破天荒的拱了拱手,“孟大人。”
赵大夫格外警惕的看着我,大约报上去的折子便是昨夜孟夫人悬梁自尽的事,我对明诚之点了点头,又转过来看着大殿的门口。
曾几何时啊……
我也是幸灾乐祸等着朝臣家中出丑闻的那个人。离了奉议司,忽然便觉得这司碍眼了起来,外交和谈自有鸿胪寺,参议官员亦有兰台,奉议司不过是领着空饷搜集些八卦,以供圣上茶余饭后的消遣。于圣上来说是消遣了,可于官员来说呢?本就是隐痛,圣上调笑便又雪上加霜。
海公公来传时,我已站的腿都要麻了。
垂询殿光线有些暗,初初进去时还未适应过来,等了一瞬方才看见圣上在几后坐着,左右各坐了两个内阁的人。我略瞟了一眼,“下臣参见圣上,见过诸位大学士。”
“这不是孟非原吗?”接话的却是相蠡,他坐在右侧下手,手里托着一本折子,“我们方才还在议论,京中官员无数,怎的就孟大人府上如此不和谐。”
“起来罢,你也坐。”
圣上示意相蠡将那折子递给我,“说说,怎的就你府上事多?”
海公公立时搬来一个小凳子,我浅浅坐下,将昨夜府中的事大致讲了讲。接着便道,“圣上,发妻亡故,下臣想请半个月丧假。”
《太宗例》中,官员父母亡故要守陵三年,妻女亡故却只要在腰上系一朵百花,论理是不能请假的。只是昨夜胡中泽来请,求圣上为修史处调些官员,今日还没有消息,大约圣上是准了。那我只消将条例安排下去,日常询问便可,实在不必日日守着兰台。
说实话,我是有些累了。
也有些怕。
不过是个四品官,小小的兰台参议,在这官员遍地的京师,实在不算什么。我身上却接二连三的出事,也就是相蠡说的,不和谐。我格外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自己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