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珊!你太好看了!”他心里温柔地说。
灵珊是一个音乐教员的侄女,诚如君达所想,她生得太好看了,她成了一个太阳星,许多男子的心都被她的吸力吸住而像行星一般昼夜不息地环绕着转动;君达也成了行星中的一个,但他在这许多行星中仿佛是个海王星,离开她很远,她的光射不到这里,受不到她一点热气。
他有一个当医生的朋友,和他一样生得好看而且穷,不过衣服比他讲究一些,不知道怎么一来却和一个女学生发生了恋爱,那女子竟爱得他没有命似的,几个月工夫就和他结了婚。她是个独女,家里很有钱,那个本来和君达差不多穷的人讨了这个有钱的老婆也显得阔气,发扬多了。君达常常看在眼里,心里很羡慕他也很恨他。但是他对于君达好像也有点恨的样子,近来不大和君达说话了,从前是常常在一起讨论这个问题的。
君达又想起这件事来了。他好像看见那个朋友和他的妻子偎倚着坐在漂亮的房里,又好像看见他们穿着鲜明的衣服互相搀扶着在大街上走路,他恨恨地想起来道:
“这东西的命运比我好得多,既然得着这样一个女人,又有无穷无尽的钱用,这是从哪里来的一步运气呢?”
黄昏悄悄地从地上升起来了,晚霞照耀了不多时候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湿云又补足了那个空处,天色依旧很消沉,那可怜的房子看见他的主人从床上立起来,变得心灰意懒地在走来走去,这正和平常一样不是快乐的样子。
现在于君达最有希望的一件事,就是快要吃晚饭,那钟大概快要鸣起来了。
在他这肚皮空着的时候,有一种声音来填补了这时间的空虚,一个校役踏着楼梯上来,破开这房里的黄昏的空气。
“君达先生,这一封信是你家里寄来的吧。”校役也藐视了小君达,把那封信往他的桌子上一丢,又踏着楼梯下去了。
这是他一个远房姑母写来的信。他很早就知道她要到这学校里来当舍监,现在已经从T地到他家里来了,写的这封信是叫小君达明天回家去,她急于要见见她的侄子。
这是无关重要的事,对于君达的心理上没有好处也没有坏处,不过他也乐意看见他的姑母,这姑母他从来没有见过,只从父亲的口里听见述说过。
等他看完这封信,那吃晚饭的钟声在那里悠悠地喊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