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不知道,韩之的初心本就是当年那个向往自由的少年。只是那少年已不在是当时年少,而韩之却不肯变通,留在了过往。
问斩的前一日,皇帝身边的心腹秘密将酒菜端到了韩之面前。
“陛下心念旧情,说好歹给将军留个囫囵身子,枭首有污将军一世英名,便亲自调了这酒来,托咱家问将军,还有什么遗愿否。”
韩之朦朦胧胧想到的却是那一年,他和他并肩作战,凛冽寒风中两人围着篝火取暖,当时年少的君王说,枉朕坐拥这万里疆土,却不曾走遍这汪洋山川,不曾见过碧海潮生,如画江山。
韩之笑着说,把笔墨拿来,我送他一副江山如画。继而饮尽玉盏中的穿肠毒药。
狡兔死走狗烹,今日之境,他早已设想过无数次,所以当真正发生时,他的心中没有所谓的怨恨,只是徒留一丝惘然——他终究没能留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天地苍茫,他失了他的知己。
他不是死于谋反之计,是死于君王猜忌,然而此事天知地知他二人知,天下人却不知。
心腹将笔墨呈了上来,他不假思索随心落笔,东北的白山黑水,隰间荷华;西南的古木参天,崎岖栈道;江南的叠巘清嘉,灼灼桃花;塞北的茫茫绿野,漫天狂沙……
不过半个时辰便已经尺余长,韩之顿笔,思虑如何对都城落笔。心肺间气海翻涌,大概是药效上来了,韩之没能忍住,血就淋淋洒洒尽数呕在了都城的轮廓上。
是了,江山如画,而都城,的确是鲜血染就的,韩之对自己的绝笔很是满意,便释然的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