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三个字刻意加重,一字一顿注满了深意,然而蒋琢刚一说完便换了一副表情,仿佛又变回了裴屿明过去印象中那个绅士礼貌的邻居,对他温和地笑了笑,“小朋友,早点回家,你母亲还在等着你,别让她太操心。”
“听你母亲说,你下个月就要高考了,好好备考,别动歪心思,我祝你——”蒋琢说着朝他走过来,冷冷地看着他,淡淡道:“祝你,前程似锦。”
那之后的事,裴屿明每每回想起来,都会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他如鲠在喉,一句能用来反驳的硬话也说不出来,先是因为蒋琢讲的那些让他妒火中烧,然而在蒋琢和宋年的故事里,他出现的时机不对,出现的方式太拙劣,以至于只能扮演一个龙套,连说台词的机会都被剥夺。
再后来则是因为蒋琢提到了母亲,还有一早就被他放弃的高考。
就在今早,他还信誓旦旦地对宋年许诺,会对他很好,会赚钱给他买裙子,会带他去更远的地方。
可他到现在才后知后觉自问:你究竟是哪来的自信?
裴屿明像被定住了一般,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蒋琢抱着宋年从他身边经过,擦过他的肩膀,在空气中留下成年男人清冷复杂的古龙水味,最后消失在楼梯间。
裴屿明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他之所以输得狼狈,是因为那个男人对宋年有着势在必得的底气,他游刃有余,眼里流露出藐视一切的优越感,他每句话都咄咄逼人,覆在宋年耳朵上的手掌却从没松开过。
这些,都是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在蒋琢面前,年轻不是裴屿明的资本,而是他的短板。
裴屿明失神地走进房间,捡起掉在地上的裙子,看着裙摆上刺眼的脚印,仿佛被抽空了力气。
他跌坐在床边,把脸埋在手掌里,被一种叫做无能为力的心情死死缠住,动弹不得。
都结束了。
他想拥抱香槟色的春天,于是一次性烧光了口袋里的火柴,却只换来一场海市蜃楼。
甚至不能称作大梦一场,只是一场香艳的短梦。
裴屿明的目光转到床边的那双白色帆布鞋,从宋年第一次穿上它开始,每一次都是他蹲下来,为宋年系好鞋带,它就像灰姑娘遗落的水晶鞋,成了他唯一的念想。
但现实却和比喻恰恰相反,宋年为他做了两天灰姑娘,和他躲在红灯区见不得人的灰扑扑角落里,重复温存和做爱,跳一曲无人见证的华尔兹,假装他们是彼此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