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天气氛有点不对:女人好像在哭。
六岁的小孩身体本来就没有发育完全,加上客厅里的人没有完全放开声音说话,听不清楚几句。而听到的这些他也未必明白是什么意思,时隔多年,早就记不起来,只有最后两句:
“实在不行,你不是还有……吗?” 是沈自唯。空白处指的就是房子里的第三个人。后来沈霁青回想起来的时候,觉得这人实在不太懂得说话的艺术,因为他这句话说得极其敷衍,像是在所有安慰的词都用光了后的干巴巴的假大空废话。
“那不,不一样啊。怎么能,能一样呢?” 女人抽泣着说。
说实话,孩子也没听懂这两句。相反,他开始想一些其他他能明白的事情,比如说下午小画书的情节。虽然里面的具体内容已经不明晰了,但不管怎样,他开始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发笑。有的时候小孩子会这样。
但是他把那两句话一直记到成年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在他开始发笑后不一会儿,客厅里的两个人就开始转来转去地走动,正好到了一块可以看见他的位置。柳江茵先看见他,猛地顿住了,满脸泪水。随后是发现她情绪不对的沈自唯,后者当即沉了脸,怒声斥责道:
“没良心的东西,笑什么?幸灾乐祸吗?”
孩子霎时间收了表情,知道不管是什么原因,自己大概是闯了祸。他下意识地,有点小心翼翼地去看柳江茵的脸,像是寻求保护的姿态,但也许是因为眼泪的缘故,女人的神情和往常不太一样。
他对此有些恐慌,于是一言不发地爬起来,三两步冲回了房间,顺手关上房门。因为动作太快,门还不小心发出砰的一声响。
他回到窗口,呆呆地看向外面。
女人的哭泣声还在继续,一声,又一声。
*
在沈霁青正在胡乱思考的时候,程姜忽然又清醒过来了。他先是直直地看了一会儿钟,一偏头,开始看沈霁青。看了一会儿,他才恍然大悟一般:
“噢,是你啊。”
沈霁青失笑。
“六点多了,我平时差不多就是这个点儿起床。”程姜说,声音有点沙哑,“你回去睡一会儿吧。”
沈霁青没动。“我觉得我们应该从源头解决一下问题。”
程姜有点茫然地看着他,半晌才问:
“什么?”
“我在想,我们应该想个办法给你放松一下心情。你最近跟拧着弦儿似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但说真的,有什么烦心事是解决不了的?你应该放松一下,出门去玩一玩,这对你的灵魂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