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注意到他令她失神松动,沈自唯开始不露声色地旁敲侧击,想知道更多关于她儿子下落的事情。沈自唯希望知道一切。
他听出沈自唯在觉得她藏着那个孩子。
“我的儿子吗?是啊,我和他很久没有见面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当然,当然。不过母子连心,你总该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吧?”
他看见她皱眉,表情渐渐低落。她回答:
“他在……一个非常安宁的地方。”
谁都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
在如今的和平年代,用“安宁”来形容一个地方怎么说都有些奇怪。沈霁青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偏远区域的镇子。
沈自唯继续追击:
“你儿子和你感情好吗?”
“我们那时候非常亲密。”
“那就好啊!不管怎么样,之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有机会总该接他过来和我们见见吧?”
“不,”程月故一反常态,嗫嚅着说:
“永远不会再见面了。”
于是没人再问了。她的意思呼之欲出,再明显不过,从此没人认为那人还活着。没人会在乎一个已经不再存在的人,包括沈霁青。程月故的儿子对他来说一直是一个苍白的速写,一个脸部模糊不清的青年剪影。直到一年半前他们惊闻他回国,铅笔速写才被重新拿出来,描线上色,成个人形。
他不觉得程月故说了谎:不管是从她当时的语气表情,还是她和程姜似近似离的关系,都能知道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发自真心。
程姜似乎是凭空而来,没有过去。
他像是个被小说家从当中凭空创造出来的人。太多未解的问题了:为什么他会生活在闭塞的冷湾,又突然选择回国?为什么他在这样一个年纪就有了一个孩子?蓝色眼睛的,明显是混血的小女孩,孩子的母亲去了哪里?
年轻姑娘成为单亲母亲非常常见,但年轻的单亲父亲则少见得多。
有时沈霁青荒谬地觉得莘西娅的母亲本来就不存在:生来就是这样的。一个年轻男人,一个小女孩,不需要母亲。
生来就是如此。
虽然更有逻辑的版本是:程姜在高中时期和一个蓝眼睛的女孩相爱,但出于一些原因,她在给他留下一个孩子后离开,很可能是死了。他因为这段爱情不得不终止了学业,一个人带着孩子,万般无奈之下回国。
程姜肯定很爱莘西娅的母亲。
沈霁青越想却觉得这个版本可能性极大,尽管因为一些他也说不出缘由的原因,他不太喜欢它。他同样不应该好奇,但或许他现在或多或少认为程姜的事情跟他并非毫无关系,以至于他开始无意识地向沈自唯当年一样瞅准机会去旁敲侧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