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未来的房东,他母亲新丈夫的儿子,一个好心的陌生人。双方都云里雾里,对彼此一无所知。
程姜这边在偷看,沈霁青似有所感,边走边随口问:
“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来着?都柏林?”
“冷湾。”
“那是美国?”沈霁青思索片刻,“Cold Bay”
“不是的。冷湾是单独的国家,Democracy Republic of Levory. 非常与世隔绝的地方,除了边境外无法和外面通电子讯号。你没听说过也正常。”
“是吗。”沈霁青低头看看,又换了个问题,“小女孩多大了?”
“3个半月。”
“亲戚家的孩子?”
程姜停顿一下,“亲生女儿。”
”啊。”对方小小地惊讶片刻,“那你……看起来倒是很年轻。我还以为要比我小好几岁呢。”
“我看上去很年轻?”
“顶多二十二三吧?这还是往大里说的。你长得像高中学生。”
程姜沉默片刻,“我上个月刚二十一岁。”
沈霁青的表情更奇怪了。
“二十一岁。……真小,我已经快三十了。”他弯着嘴角,轻巧地从窘迫的场面里抽离,“在机场里一直没认出你们来,抱歉。等了很久吗?”
程姜虽然只和他相处了一小会儿,但已经清楚了他的习惯:这个人几乎就没有不在笑的时候。他自己分不出虚情假意,但总归感激,连忙回答: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们晚点了。而且你也——你也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
沈霁青笑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程阿姨没给我发照片呢?”
他管他父亲的妻子叫“程阿姨”。程姜心里暗自松了口气,至少这样说明他不必管沈霁青的父亲叫“爸爸”。
“因为她没有我的照片。”程姜抿了抿嘴唇,“我的长相也没有什么鲜明的特点,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不一定记得了。”
他说话时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规划语法上,因为冷湾通用英文,而他从来没这么长句地跟外人讲过中文。沈霁青听罢,没问相依为命十八年的母子两人怎么可能连对方照片都没有的问题,只善意地说:
“你和程阿姨长得很像。”
“是这样吗?”
“细看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来,小心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