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呢,你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这我可说不上来。我叫阿鬼,你呢?”
桑枝想起自己的汉族名字:“我姓禄,禄齐桑。”
“姓禄?你是本家那边的?”
本家,就是指黑祢的头人那边了。桑枝低声说:“不是,我是分家的。但是银子也不会少了你的。”
桑枝从挂带上解下一根金带钩,系在女人的腰间,说:“唱吧。”
她整好了弦:“桑哥哥想听什么?”
“叫我齐桑就行了。十二月花名吧。”
“桑哥哥果然跟别人不一样。来了这,还只听这种小调。”
她在自己怀中缠缠绵绵地唱起来,桑枝小口呷着玉练酒,听到“七月七日会一面,会面以后各东西”,不由地,眼眶就红了。
女人一拨弦止住,乌黑的杏眼看着自己,石榴般的嘴唇凑了上来:“哥哥心里有什么愁?来了这,都是要忘忧的。”
桑枝没答话,她又拉住了他的手腕:“今天晚上,就算包夜了。”
桑枝跟着她上了岸边的一座吊脚楼。
屋里熏着馥郁的香。阿鬼摘下无名指和小指上的金丝指甲套,一双纤手浸在泡着凤仙花的黄铜水盆里,洗掉了那指甲上的红色。
“我要先涂上凤仙花……”
她的意思是上床前先涂指甲,凤仙花过了夜好上色。桑枝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说:“弹了一夜琵琶,指甲这么长,手不疼么?”
“习惯了就不疼。”
桑枝从水盆里择了两朵凤仙花,给她那葱管般的指甲染上水红。她轻声说:“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
染过的手指上戴了指套,接下来……灭了灯,就可以要了这个女人。
桑枝终于叹口气说:“阿鬼……我来这,是想问你一件事。”
她的眉眼尖锐地挑了起来:“你不知道吗?我这种女人,口风不牢,会被人割了喉咙扔在水路里的。”
“我知道……你认识沔江上汉人最好的药商,所以我只能来问你。”
“今天,我已经为你破一次例了,你想让我破第二次?”
桑枝握住她的手说:“曾经也有人给我这样洗过手……对不起,阿鬼,这些都只是我学的他。我只是按他的方式对你好罢了。”
他继续说:“我觉得自己没法背叛他。但是,他很可能是我的仇人,我很可能会因他而死。你说,我是永远不知道真相好,还是报仇比较好呢?”
阿鬼眨了眨眼睛:“齐桑……我听说过,关于一户齐姓的药商。杀了他们,似乎是为了一味药。”
最坏的结果,和预料中却分毫不差。
“那味药,是叫苍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