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靖昀知晓这个男人的恶心,可等到他的青春期来临,身子逐渐长开了之后,他发现自己的五官舒展得越发像那个抛弃他的男人。
他恐慌极了,怕惹外婆生气,可外婆逐渐老了,她干活的手逐渐变得不再灵巧,偶尔会停下来发很长时间的呆,嘴中时常念叨着母亲的名字。
她唤,她又唤,像是唤一条一直没回家的小狗似的。
白靖昀拼了命地考上大学,祈求自己能早早毕业,快快挣钱,租一个好房子将外婆重新接到市里。
然而外婆今年走了。
白靖昀肄业的第二个月,她急性心脏病死在了灶前,邻居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凉透了。
等到白靖昀赶回乡镇的时候,当日正好下葬,他在泥地里哭得死去活来,脸上身上沾满了泥浆,满身满腹的绝望配着丧乐发泄了通。
外婆入土后,他痴呆了。
白靖昀抱着外婆纳的鞋面,坐在屋外的水泥阶梯上,一言不发地呆坐着。
邻里来劝,他也不说话,叫他也不理,有人将饭送到了他的手边上,他也不接,回头那人又来看,饭一口没动,早冷了。
乡亲们以为白靖昀会坐满整个头七,或者直接将自己的命一同送进土里,可第四日的时候,邻居又来给白靖昀送饭,发现台阶上已经没了人影。
屋子的门栓上缠了几道锁,邻居端着碗走进了些瞧瞧,发现石阶上残留着淡淡的血迹。
人走了。
清晨时分,白靖昀来月经了,他换了条裤子,也顾不上痛,跌跌撞撞地背着包走出了村,去镇子上赶最早的一班大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