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川的夏天再热,这道常年无人问津的楼梯间也是凉的。我额头上赶回家时冒出的细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干了,想把放在墙上的手抬起去擦,反而蹭了一脸的灰。
楼道的声控灯不知道坏了多久,此刻只有印着安全出口四个大字的告示牌散发着绿油油的光和我对视,晃得我的眼睛也绿油油的。
我靠着墙抱膝坐下,把书包摆在第二层踏步上,顺便铺散了这段时间从未好好展开理顺过的思绪。
冷气浇头,我仿佛被冻得连吞咽一口唾沫都要很大功夫。
恍惚之间耳边又响起某个清晨我吃着齐晗早起给我做的早饭时,心里不满他一天到晚脚不沾家的行为方式,像个怨妇一样半开玩笑半讽刺地说他小小年纪就钻钱眼子里,想钱想疯了的声音。
我哥那时候只是笑笑,摸着我脑袋说他男朋友有进步了,会跟钱吃醋了,转身又开始收拾起自己一整天上课要用的课本,后颈的脊骨凸显,头垂得很低。
三伏盛夏未至,我已经在铺天盖地袭来的愧疚里被烧死了。
心思游离得太远,我忘了今晚不兼职的齐晗还在房里等着我回家,直到大门再次被打开,我哥急忙忙的脚步在金属咬合声之后朝电梯的位置奔来,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这里坐了太久,又惹出一场不必要的担心。
可我似乎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哥。”我盯着自己埋没在黑暗里的脚尖,坐在原地轻声唤他,“我在这儿。”
刚要迈进电梯的步子停了下来,转了个头,试探地顺着墙线蔓延的方向朝楼梯道里靠近。
绿色的灯牌被一截细长的小腿挡住,我抬头看着那个五官隐匿的高大身影,良久,突然开口:“很浪费吗?”
我哥被我没头没脑的发问唬住:“什么?”
“哥的成绩……读建大。”我顿了一下,猛然想起从二十三号到今天,还没对他说过一句祝贺。
大概是齐晗对一切荣誉都太过风轻云淡,致使我把他费心得来的所有成果全看成了理所当然。
我毫无征兆地转了话头,“哥好厉害。”
“……都听到了?”难为我哥竟然听懂了我前后牛头不对马嘴的两句话,蹲下来把小臂靠在我肩上,又屈起食中两根指头捏我的耳垂,声音低沉有力得让人心安:“妈她不懂,建大的医学系配哥的成绩,绰绰有余。其他的话都别当真,那是妈的气话。”
我其实并没有听进去,顿悟过后的大脑里有块地方被一片空白霸占,里面是接不上头的断线,一如我今晚与我哥所有不见首尾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