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不愿意我的儿子也这样。”瞬间尖着嗓子又叫起来,“我不愿意!”

许卿看一眼浓黑的天幕,他站起身,挪动步子朝东厢房去,“我从来是什么也没有的,到了如今,依旧两手空空罢了。”

母亲挡在他身前,扬手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清脆的一声,宛如毫不留情地摔碎一个贵重的瓷器。

许卿无知无觉一般,自顾自走着,脚下似乎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荆棘路。生命的寒冬里,连一个笑,都是易逝的春花。

房里的长辈坐成一排,个个冷眼旁观,有如庙堂里徒有其表的罗刹。

在此落针可闻的当口,远远传来的一点骚动便由远及近,逐渐清晰无比。外头的仆人推开`房门,木门撞在在墙上嗙的一声响,直如一道劈头的棍棒。

仆人连滚带爬摔进门来:“大少爷他——”

众人齐刷刷往门外看去,一时间连那跳动的烛火都恍惚刹时停顿。只听得一声接一声的脚步缓缓的,缓缓的,像哪个戏子正打着拍。

许卿定着,一动不动,花尽身上所有力气,才转过身躯,直直面向那不曾明亮过的天。

有人跨过门槛,一点点近了。

第9章

许侬面色如雪,若非身上长衫血迹斑斑兼有灼烧的焦黑,不过是像晨间漫步后从烟树间静静走来,如同以往任何一个相拥而眠后醒来的值得眷恋的日子。

一场相逢,却似无愁又无喜,仿佛忘川边上的点头偶遇,过往种种,沧海桑田。

许卿渐渐加快脚步,跌跌撞撞到许侬面前,万般思绪到最后,只有一句颤声的“哥哥”,眼泪便抑制不住地夺眶而出,似乎要穷尽毕生气力,拥他入怀。许卿抱得是那样紧,就像抱着一阵风,下一刻便又要倏忽不见,飘散远走。

许侬听见那声呼唤,脸上现出一个惨淡的笑,“许卿,我没死成。”

那个怀抱瞬间僵硬,像忽而断弦的琴。

紫色的天际泛起些鱼肚白,渐渐亮了,这是一日间最冷最冷的时候。

许侬轻轻推开许卿,似是永远关上一扇门。他越过众长辈,朝床头一跪,“爷爷,小九来了。”

老人竭力将眼皮睁开一道缝隙,混浊发黄的眼瞳只能涣散地望着头顶某一点,干枯的手指点上许侬的指尖

“大哥,小九回……”宗族长辈焦急地说着,忽然被一把尖细锐利的女声硬生生打断——

“什么小九!只怕是什么江湖骗子打听到我们家的情状来趁机行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