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知南愈发沉默,事事亲为到甚至不许贺女士插手。可怜贺女士五十多岁的年纪,连给儿子擦个脸的小小愿望都难以实现。趁着于知南出门的空档,跟我抱怨:“儿子,这个小于虽然也挺有礼貌的,但是怎么这么固执?我还能把你脸刮花不成?”
我边替于知南开解,边不禁感叹:没想到时间如此紧迫的当下,我也仍然没能逃过处理婆媳矛盾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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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七月一个普通的傍晚,我感受到了某些不普通的信号,便托于知南到楼下小超市帮我买一只水笔和一个小本子,告诉他我想写写日记。
医院不准陪床,病房里还没有进来新邻居,所以我趁人都走了之后,费劲吧啦地坐起来,伸手拉起一旁的小桌子奋笔疾书到凌晨三点。
我听着窗外不知疲倦的蝉鸣,回忆着自去年夏天确诊至今的点点滴滴,直到东方既白,护士的小推车开始在走廊忙碌地移动,贺女士推开了房门,后面跟着提着饭盒的于知南和背着手的老陆。
虽然一夜没睡,但我的精神状态倒是十分良好,甚至还比平时多吃了几口饭。
于知南用湿巾帮我擦完嘴巴的时候,我拽住了他的手,指了指一旁的抽屉说:“里边有给你的东西,记得看。”
他问我:“现在不可以看吗?”
我想了想,让他再等等。
可能是一夜未睡的缘故,也可能是于知南掰着我的手指剪指甲的声音太催眠,我渐渐觉得十分困倦,缓缓闭上了眼睛。
恼人的蝉鸣声变得有些遥远,周身困扰多时的蚁噬般的疼痛突然减轻,意识将脱未脱,我不自觉地勾住了于知南的手指。